20、我不同意!

周窈有点发愣,她喃喃应了一声,缓缓站直,双手放在身前瞎抠巴,朝他展出一个疲惫的笑:“大师还不睡?”

静凡垂眸扫一眼她身上的污垢,没有直接回答:“施主没有来上晚课。”

“嗯,去处理了一些事,”周窈想到自己如今还是一条行走的阴沟,赶紧抱头往屋子里鼠窜,“大师我累了,先睡了,谢谢您帮我祈福。”

静凡大师缓步跟上,周窈哧溜地闪进屋,忙摆手:“大师留步,我一身污渍,又臭又脏,您还是别靠近我了。”

静凡怔忪一顿。

她赧然一笑,兀自走进大房间内,阖上门,迎上多觉的问候。

静凡有些无措地站在门口,任凭微风吹拂他的面,有点凉。

“大师,大师?”

小胳膊哼哧哼哧爬上来,边喘气边抹汗。

“大师,小姐去岷县帮你出气,谁知牵扯出人口黑市。”小胳膊噘嘴道,“哎哟,我家小姐在云华宫的时候,天天看的奏折,都把禾单夸得盛世太平,今朝出门一趟,才发现人间疾苦。朝中势力又心虚,还派人来谋杀,啧啧啧……可谓接连遭到打击。”

隔着窗户,静凡大师深深望向累得在多觉旁边倒头就睡的周窈,眉头微微皱起。

人间疾苦,众人皆知,唯她被蒙在鼓里。一朝梦破,被强制清醒的人,总归失落。

让她静一静吧。

他默默回到自己漏雨又窜风的小仓库,倏然回想起小胳膊的那句话。

小姐去岷县帮你出气。

他心头重重响了一下,暗自庆幸自己在慈悲寺吃斋念佛清心寡欲多年,一般沙弥未必能抵挡住漂亮陛下的一次次追击,就此还俗也说不定。

“阿弥陀佛。”

好在,他修行尚可,心中毫无波澜。

翌日一早,周窈又活了。

她踏着晨光在院子里做早操,生龙活虎。

“薛琴,薛琴!”周窈大喊暗中保护她的薛副将的名字,“我们来打一架吧!”

薛琴头一次与周窈实实在在地过招,受宠若惊。

从前她总听自家妹妹自谦,说什么陛下武功天下第一,她只敢称第二,薛琴那时候还觉得这孩子太讨厌了,无时无刻都要拍皇上马屁,以后必成汲汲营营小人也。

“陛下,臣就不客气了!”

实打实过招,周窈起初是想探探自己底,她拿薛琴当陪练,认真感受每一次交锋。

周窈虽然是个对武功零了解的小白,但她能凭借肌肉记忆,下意识地见招拆招并猛击,薛琴根本招架不住。

哄!

薛琴第三次被周窈端屁股撂倒的时候,倏然意识到:

陛下是真的强!

陛下内力之深厚,她望尘莫及。

“薛琴,你没事吧。”周窈见薛琴不动了,忙担忧地扶她起来。

她背着光,肩头担上一条雪白的长巾,清透的汗水从鬓角下落。

薛琴怔怔仰望周窈红透的脸,脑袋一懵,蹦出两个词:国色。

陛下比男人还好看,武功又高强,还勤政爱民。

天哪,她以前为何会觉得这家伙是个暴君,大家为何都觉得国家要完?

薛琴气血上头,饱含敬佩之情地拍拍大腿跪下:“小姐威武!”

周窈赶紧把她扶起来:“别叫别人看见,什么威武不威武的,听起来太粗狂了,以后要说,小姐牛。”

薛琴点点头:“小姐牛!”

周窈心头爽翻天,产生了莫名的自信:我好强。

她对原主又有了新的认识:她也曾勤奋刻苦地练习武功,但因身患头疾不得不放弃。

但这头疾,自从周窈穿越来以后,只有一次严重的复发。据小胳膊说,原主从前隔三差五便会疼痛欲裂。

明明都是同样的身体,两者之间的变数是什么?

周窈心情好,决定暂不深究。

她蹦跶到小仓库门口,叩响静凡大师的门:“大师,我们是不是要回去啦。”

大师打开门,用十分嫌弃的眼神从上到下把周窈刮了一遍。

要不是大师是出家人,周窈还以为他要杀了她。

“施主,趁着闲余,去洗个洗澡罢。”

说完他反手掼上门。

周窈低头嗅了嗅。

嗯,就像熟了三个月的屁。

都怪薛琴也很臭,她俩臭味相投,互殴时竟然没觉得对方很熏,害她忘了这茬。

周窈悻悻地回到草地,薛家军正嘻嘻哈哈扭成一团,仔细一看,大家都像从沼泽地里爬出来似的。

周窈瘪嘴扶额,不忍卒赌:“小胳膊,薛琴,大家一起去洗澡吧。”

永安村外不远处有一天然温泉。

薛婧伤势在身,只能含恨错过和陛下泡澡、增加君臣好感度的绝佳机会。

薛琴与众将士兴奋地边跑边脱衣服,扔了一路。

开什么玩笑,和陛下一起洗澡啊,这是几辈子才修来的荣誉,都给我洗!

赶巧多觉也带着沙弥尼们前来,遥遥眺见一群女人欢乐无比,还以为周窈带着村里人来洗澡了。

周窈还是忘不了那天晚上眼睛的辣,她心虚地和多觉客套了几句,和小胳膊跑到一块大石头后面。

周窈毕竟是现代社会穿过来的,还是有那么一点羞耻心,不想当众脱衣服。

她默默褪下衣裙,对小胳膊说:“小胳膊,你也下去一起洗吧。”

小胳膊一怔,感动地鼻涕眼泪一把抓:“谢陛下恩典。”

男尊社会,男人被阉割后成了公公,那女尊社会的嬷嬷是什么情况呢?

周窈装作不在意地悄咪咪瞥了小胳膊一眼,大彻大悟。

哦,原来是缝起来。

啧,好疼哦。

“欧,可怜的小胳膊。”周窈摸摸她的头,“回去一定要多赏你点吃的。”

陛下……小胳膊热泪盈眶,三叩九拜:“谢陛下赏赐!”

周窈特别拘谨,她有意无意地遮住重要部位,羞赧地走出来,噗通跳进温泉。

温热的温泉水裹过来,又热又柔,洗去她的紧张与全身的污秽,还有这几日繁杂的心绪。她默默坐下,渐渐瘫住,像软踏踏的虾滑。

周围莫名地寂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