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弥陀佛,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。
周窈旋即给驿站老板丢下一两银子,闷头挑选一顶手感舒适的梭帽。
静凡大师静静站在一旁,看她一个一个拿起来细细摩挲,笑而不语。
薛婧等人押送孔群青与林裴文,有小胳膊提前打招呼,她心领神会,把一群人带到侧门进入驿站。
“就这个吧。”矮子里拔将军,周窈挑好一顶梭帽,纱质柔软,帽顶有棉花填充,不会膈应,还稍微保暖。
她递给静凡。
静凡看上去有些不称意,道:“贫僧手握数珠,不甚方便,陛下帮贫僧戴吧。”
周窈也不知道一串数珠为啥就不方便了。
她大脑一片浆糊,抬手帮他带上,把飘荡的白纱理理平整。
她知道大师很讲究,所以理得很细致。
驿站外鼓鼓风吹进面纱,微微掀开,静凡清洌洌的眸子笑意盈盈的,透过隐隐约约的白纱凝视她的雪腮。
他忽然轻轻一吹,那白纱飘荡荡扫过她的面颊,又飘回来,扫过他的唇。
小胳膊躲在一边直咬嘴唇皮,把小肚子都攥疼了。
小肚子也不敢说话,瞪大眼睛看。
“好了。”周窈理好以后颇有成就感,她好胜心上来了,掏出摊上的小铜镜给静凡照,“满意否?”
大师微微一笑:“满意。”
大师今天太好说话了些。
周窈眨巴眨巴眼睛,赶紧放下铜镜,红着脸往驿站里钻:“我,我们进屋吧。”
静凡大师跟来的事儿,只有小胳膊小肚子和薛婧知道。
但周窈身边也没个男子能照顾静凡大师,小胳膊就小碎步跑上来提馊主意:“陛下,反正今夜您也不睡,要不就和大师一屋,也好保证大师安全。”
周窈听了觉得有理,但又觉得哪儿不太对劲。
大师率先笑着发话:“如此甚好,贫僧在外,略有怕生。”
周窈可太疑惑了:……真的吗,大师你到处化缘会怕生嘛。
周窈不敢说,也不敢问。
驿站不大,但收拾得十分干净。
几人入房间,小胳膊小腿子变了个人似的,伺候静凡大师比伺候周窈还勤快。
她们又是给静凡大师端板凳,又是给静凡大师端洗脸水的,整得周窈一愣一愣的。
周窈打开窗户,天高月圆,林裴文等人就安排在她脚底下,有一点声音她都能听见。
她一边喝茶一边听声音。
静凡大师洗漱毕,捻数珠要做晚课。小胳膊小肚子识相地草草给周窈安排完,退身离开屋子,合上门。
清幽的秋夜,唯有大师空灵的念经声。
可周窈听多了大师做晚课,从前听,总觉大师用一个调念,颇为古板。今日再听,竟觉得大师经念得不得章法。
真是出了慈悲寺胆子就大了,竟然怀疑起大师的专业。
她赶紧拿起腰间的莲子数珠,也像模像样地推。
不一会儿,薛婧敲响周窈的门:“陛下。”
“进。”
薛婧迈大步走进来,甫一看到静凡大师,彻底愣住,然后又了然:“陛下,既然大师在此,要不要将薛琴等人从慈悲寺召回来。”
“嗯,等他们彻底处理好孔家的事就召回临渊吧,顺便把大师用习惯的器具带点过来,大师走得匆忙,也没带行李……楼下情况如何。”
“还算稳定,但也太安静了。”
薛婧话音刚落,门口突然传来赤血骢的无端嘶鸣声。
烛火摇曳一下,灯影照亮薛婧与周窈明灭的脸,蒙上一层警惕。
薛婧长刀咯噔一下别好,闪身贴在窗户口朝下望。
并未有异常。
周窈耳尖一提,抬眸盯着连接走廊屋顶的房梁。
这个驿站有些年头了,头顶房梁偶尔发出熹微的吱拉声并不奇怪。
周窈端起茶杯盖,倏然手腕一抖。
茶杯盖成弧形往外一掷,啪嗒砸中什么东西。
霎时间,异变陡生。
自屋外闯入五六个黑衣人,身手之鬼魅,似曾相识。
周窈后背的脊梁骨登时僵成一根棍子,她当即掀开桌子挡住一击,嗤拉扯下窗帘,一手把静凡大师推至床脚,全全护在身后。
窗帘在她手里转出一个圆,挡住数十根银针一般的暗器。
薛婧噌一声拔刀,挥手间,刀风如刃逼退刺客,争取到须臾喘息。
“按计划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