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风萧瑟,枯枝落叶纷飞如雪。一队黑衣人带着气冲冲的林裴文、押着孔群青往山里走。
待到一个树林更为密集的地方,她们找到原先安排的马匹准备驾马离开。
暗中跟随的薛婧方到森林入口,没入林中后,觑起眼睛,三步一顿,在月光下踅摸到十几颗闪亮亮的小香珠。
这是孔群青留给他们的暗号。
陛下早有吩咐,因孔群青归属燕太傅,若内应知道认识他,定会顺路劫走孔群青,届时孔群青就可以给她们留下讯息。
果然如陛下所料。
薛婧下马,揉揉赤血骢的骢毛,让人看住它,朝身后招手。
士兵带来一军内训练的小犬。
香珠是静凡大师提供的,上有大师自制的静神香,气味独特,弥久不散。
狗子尖鼻一嗅,嘤嘤几声往森林内跑。
荒野山林,马蹄溅叶,孔群青被人压在马背上颠簸了将近半个时辰。
不一会儿,一座破旧的乡野小屋渐渐自密林中显现。
“吁——”黑衣人急急停马,把二人带上。
林裴文一身衣衫在逃亡中褴褛,因熏了多日凤窝香肉眼可见的形销骨立,眼下多有乌青,气色也惨不忍睹。
“该死!”他一进门便掀翻桌子,破口大骂,“该死该死该死!都怪那个贱人撺掇!”
林裴文发火,众人不敢说话。
孔群青假装受到惊吓缩在角落瑟瑟发抖,实则冷静地观察四周。
这一屋子有六七个人,武功都不差,但薛婧武功高强,身边精兵无数,定能拿下。
他暗中摸摸袖子,稀碎香珠撒到地上,往里埋一埋。
黑衣人们正在交换消息,一人安抚道:“贵君无怒,我们即刻离开。”
“给本宫密信!”林裴文精神涣散,根本听不进去,发疯似的抓住黑衣人的衣领,“本宫要写书给周迢!”
黑衣人惊慌失措:“贵君,文王已经被陛下罢免王位,几日前方在燕太傅的帮助下逃离临渊,如今正快马加鞭赶到奚琴,您这信怕送不过去啊,不如先跟我们一起去奚琴。”
“什么?”林裴文不敢置信,他攥住黑衣人的手发抖,“怎么会!周迢卧薪尝胆这么多年,如何就暴露了!”
黑衣人瑟瑟发抖:“是,是因为文王掳走了静凡大师……”
孔群青默默看着林裴文。
只见他趑趄了一下,身子磕到掀翻的桌子上,一屁股跌下去。他也没喊疼,一会无措地盯着地面,一会儿又骤然仰天大笑,继而又愤恨地摔了好几个板凳:“又是他,是那个贱人!从他去临渊开始一切都变了!本宫知道他是谁,本宫知道他是谁!快,给本宫纸笔!”
黑衣人潜意识里不敢反抗,忙递上密信用的纸笔。
一黑衣人依言吹一声口哨,召唤跟随他们的信鸽。
“这一切,说不定都是阴谋……是那个和尚的阴谋!”
林裴文咬着笔,嘴里神经兮兮得念叨着,洋洋洒洒写下两行字:“临渊总有人能治他,总有……”
他把纸吹吹干,非常仔细得从上到下阅读了好几遍。
整个屋子除了他都很紧张,孔群青看得出来,大家都怕薛婧等人突然赶到,把他们一网打尽。
他微微梗直脖子,可惜看不清纸条上写的是什么。
林裴文把纸团成小圆管,插入信鸽的脚边放飞。
信鸽扑腾几下翅膀,飞入慢慢无边的夜色。
突然,林裴文转头,双目瞪如鸡蛋。他撒腿跑过来,用力抓住孔群青的头发。
“你身上为什么有静神香?你身上为什么有这种味道!”
大家都觉得林裴文疯了,一黑衣女子赶忙上前拉住他:“贵君,这位是太傅的线人。”
“他不是,他是那贱人的人!”
撕扯间,孔群青奋力挣扎,衣领被撕了个稀巴烂,头发也被林裴文狠狠扯住。林裴文被啃得崎岖的指甲挥舞间刮花了他的脸,登时皮开肉绽。
他捂住自己鲜血淋淋的腮帮子,抓住一把土就往林裴文脸上洒:“你这个疯子!”
林裴文冲他直喊“贱人”。
黑衣人们赶紧上前制止:“贵君,贵君!”
霎时间,林裴文忽然拔出黑衣人的剑就要往孔群青刺。
孔群青躲闪不及,眼看剑影逼近。
咻咻咻!
如蝗箭簇从林裴文所靠的窗户□□进来,顷刻间刺穿林裴文的胸膛。
溪流一样的血从林裴文的胸口、肩膀、四肢喷出来,骇得众人一愣。
孔群青一个退步滑到墙边,当即用衣角捂住口鼻,随后毒箭如雨,烟弹一个接一个抛进来,将屋内人射死一大片。
两个刺客逃过一劫,想从另一边破窗而逃。
薛婧健壮的身躯霎时闯入,刀光剑影间,金石之声肆起。
尘烟四散,一有力的臂膀当即把孔群青搀扶起来挡在身后。
她长刀归鞘,一脚踹向刺客的腮帮子,踢出一枚毒药来:
“陛下有令,若贵君出逃,杀无赦。”
慈悲寺背靠保山,保山往西有一孝贤山脉。
早有传言,孝贤山脉一带藏匿众多土匪,险象环生,若有富人或商队经过此处,无一幸免。
如今月上高头,暮野四合,天高地迥间,山脉上点点星火,孝贤土匪的旗帜在风中猎猎飘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