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宁忽然问道:“若只是想削藩,朝中多得是刚正不阿的大臣愿意做刀子,为什么非得是咱们家的不可?”
老太傅赞许地看他一眼:“不如,你自己猜一猜?”
傅宁便真的开始了猜测。凝神思索片刻,他回道:“因为立场。”
“我朝虽然才建立百年,但朝中关系已然盘根错节,亲亲相护,牵一发而动全身;但外公您却是先皇提拔,这么多年来,您不结党营私,也不与权贵攀亲;我的两位舅母都不是高门大户出身,我小舅甚至到现在都没成亲——就连我娘,也是选了当时刚刚考中科举,没有任何人脉的我爹;所以,圣上才放心。”
老太傅十分欣慰:“不错。我这样做,圣上信任了我,我自然松一口气;但这也意味着,等你走上朝堂时,除了你大舅是个中书侍郎之外,并不会有其他的助力,万一有人要对你做些什么,只怕圣上并不能完全保全你。”
“所以外公您,没有完全拒绝省之哥——咳,是因为这个?”
老太傅仍旧看着前方的景色,仿佛没有听到傅宁方才那一句口误似的:“没错。但我也不会因为这样尚未发生的隐患,就将我的外孙拱手送人。不过今年年初他抗旨时那样决绝,倒是叫我对他刮目相看了,所以他亲近你,我才没说什么。”
日光亮起,雾色渐落,碧蓝色的天空如洗,万里无云,又是一日晴好。
老太傅止住脚步,笑道:“今日便逛到这里吧,再走下去,我怕静姝要出来抓咱们了。”
话音刚落,来处已经隐隐传来了李静姝的喊声:“外公——!!!哥——!!吃饭啦——!!”
傅宁失笑:“怎么几年没见,她嗓门儿倒是越发亮堂了。”
老太傅眨眨眼:“估计是另一位也想喊,没好意思开口,静姝帮着喊出来了罢。”
傅宁被这样打趣,一时有些尴尬,又不好对自家外公说什么,正在窘迫,老太傅却大笑着转身,率先往来处去了。
傅宁正尴尬着,也没有急着和外公并肩,自己落后了两步慢慢走着。
路旁的枫叶仍旧火红,傅宁看在眼中,脑海里却想起了上一次他说起圣上在意亲情时,荀弈似笑非笑的神情。
他下意识地喃喃道:“不是亲情会是什么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