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宁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“我娘本来也不是爱惹事的性子,只为那书生任性了一回,没想到一夕之间便是阴阳两隔;书生死了之后,她不哭不闹,披了盖头就嫁进了平王府,和我爹做了许多年貌合神离的夫妻,后来似乎是旁人催得急,才有了我。”
荀弈说话的声音里带着笑,傅宁却实在是笑不出来。
因为某一个人的任性,而造就了一段并不美满的姻缘。这件事情即便他只是旁听,也能觉出内里沉痛的悲哀来;而能当做故事一般云淡风轻说出来的荀弈,在第一次知道这些事情时,心里会是什么感受?
水声轻响,温热的触感有了实体,是傅宁在水中握住了荀弈的手。
荀弈见他沉默不语,轻笑道:“怎么,心疼我?”
他原本以为傅宁会随着他的话开一句玩笑,却没想到傅宁认真地点了点头:“嗯。”
傅宁沉默安静的模样确实好看,但荀弈却舍不得他难受。伸手撩开傅宁耳畔的发丝,他缓缓道:“其实这些事情我知道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;毕竟我爹我娘虽然在我面前一直保持着笑模样,但我不在时,他们俩是连话也不说的——不过他们在西北呆了这么久,应当能多说几句了吧。”
“一定可以。”傅宁如是回应,心里却很清楚——这几乎是不可能的。
在最好的年华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死于非命,自己却要欢欢喜喜嫁给一个陌生人,这样的遭遇,无论是谁经历过,只怕都是刻骨铭心的绝望。
山外的风越发急了,呜咽声起,但水汽蒸腾的庭院内依旧是暖意融融。
傅宁抬起眼望向天空,忽然睁大了眼睛:“下雪了。”
荀弈随着他的目光望去,看到昏黄的灯光中,有碎玉似的洁白从空中飘落,又在院落上空不着痕迹的消逝无踪。
“当时也是在这样一个雪天,我娘在我问她为什么上街玩总不带我爹时,语气平淡的将这件事情讲给了我。”
“我那时还年幼,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说着说着就哭了;但我却一直记得,她曾经认真地告诉我,以后若是要长相厮守,一定要选一个此生最爱的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