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舅舅说的哪里话?此时我倒不怕宇文皇帝横加干涉,也不怕陈粟来讨伐,只怕白玉楼自己沉不住气。陈粟不过是做做样子,断断不敢杀了那两个奴婢,这样一来,白玉楼再无牵挂在台城了。”
“你们太不了解陈粟了,他什么都做得出来。”玉楼已经听见了大半,想来是陈粟有意拿着未儿他们逼迫自己现身。
“玉楼,你既知道他什么都做得出来,你千万不要羊入虎口了。”天城见她已听见了也就没打算瞒她了,希望能劝阻她。
“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,要想死别拉上我们。”平坚嘴上一点不肯饶她。
玉楼知道他说气话,也不在意:“天城公子肯借给我二十个高手,我只需带着他们回去救了未儿和尹妈妈,宗儿拜托给你照顾,倘若我有什么不测,宗儿就拜托给你了,但只有口饭吃,让他长大足以自食其力,便是你对我的大恩大德,来世定当报答,倘若我有幸归来,白玉楼这一辈子,愿供驱驰。”
“也罢,你执意要去还要早些启程,只怕她们关押在大理寺的大狱,不好接近。夜里你趁人不备,早些用过膳出发。”天城安排好。
“舅舅!你怎的出尔反尔?适才不是说好不许她回去的吗?你冒着天大的危险把她带回来,现在她又不知死活回去……”
“好了,我心已决。”
夜里玉楼看着宗儿熟睡,小小的鼻翼一张一翕,红嘟嘟的小嘴唇,心中不舍:“宗儿,妈妈一定活着回来,一定看着你长大,你放心,我打得过就打,打不过就跑。不会白白去送死的。”
天城听闻她如是说,忍不住笑出声:“姑娘甚是识时务。与其这样,不如不去,我认为平坚的分析不无道理,陈粟不会急于杀她们,这是他手上唯一的牌了。”
玉楼还想起一事:“不,我此去有两件事要办。未儿和尹妈妈是其中一件,还有一件要紧东西要取回。”
“我知道,你说的那个什么‘手表’,可是手腕上戴的?平日里不见你紧张什么细软,怎的……”
“它还说不上细软。只是重要罢了。你就当我有点小癖好。”玉楼不便与他说得太明白。
“既如此,我也帮不上忙,我给你二十个高手,他们不一定能帮你成事,但是肯定危急时刻帮你逃脱绰绰有余。”
玉楼举杯:“玉楼在此谢过了。”
第二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。玉楼摸了摸宿醉而疼痛欲裂得头,昨晚不是要出发去建康城,怎的竟还在这平坚府里。
“寒烟、寒烟?”玉楼喊道。
“姑娘,我在这,可是要喝水?”
“将军呢?天城公子又何在?”玉楼拉着她的手。
“姑娘……”
“白玉楼,你在想什么呢?我和舅舅怎么会让你去送死?不自量力。好好看着你儿子吧。我们自有道理。来人把门锁好,别让她跑出去了,否则唯你们是问。”外头是平坚的声音。
“平坚,你放我出去!平坚,你听着,这是我的事情,你舅舅伤势未愈,你如何忍心让他奔赴那么远的路程?”玉楼急眼了。
“只能说,你对男人的体力一无所知。”平坚不再跟她多说。
呼延天城悄悄爬上城楼,来到太极殿,时值腊月二十六,陈粟左拥右抱,正饮酒作乐,殿中美女如云,歌舞升平,突然陈粟一声大喝:“蠢货!”吓得众人纷纷跪地。陈粟推开身边的女子:“寒烟轻拢美人伞,白雪欢舞覆青山。青山不觉已白首,伞下依旧醉红颜。短短一首诗都记不住,要你何用?”气得当即就要拔剑而刺。杨文扇忙劝:“皇上息怒啊,这毕竟不是娘娘啊,她不过是给皇上解闷的。皇上您杀了她,片刻又该到处寻她了。”
“不是吗?不是她?青山不觉已白首,伞下依旧醉红颜。谁家今夜扁舟子?何处相思明月楼?”陈粟浑浑噩噩,抛下那女子,呼延天城仔细看差点掉下房梁去,那女子竟和白玉楼一模一样,穿着白玉楼常穿的衣衫,梳着她常梳的行云流水髻,远远瞧去,竟是一模一样。可终究不是白玉楼,白玉楼胜在举手投足间一种天然的舒展,傲然而立的风骨,娇而不媚,艳而不妖,时而是平易近人的菩萨,时而是拒人千里的仙子,永远是人群中最出挑的那个。
陈粟想来已是不厌烦,命众人退下,独自和衣而卧。天城待到子夜十分,约摸他熟睡了,跳下房梁,直接将剑抵在他脖子上,点了他的穴道,又捆了手脚。陈粟方才惊醒过来:“谁?来人,护驾!”杨文扇听得动静,见来人蒙了面,一身夜行衣,心下骤冷:“来人啦,有刺客!”陈泰带人进来见此形势心道不好:“什么人,胆敢夜闯太极殿?可知道这是灭族的大罪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