伽罗正色:“高将军,你既是随我们一道来中原,就客随主便,我们必然要从头到尾款待你的,哪有中途将你撵走的道理?”
高穆摇摇头:“夫人此话差矣,高某虽是追随将军来中原,也不过是路途上做个伴而已,高某来中原,难道不能是自由之身了?说起来,我和天城兄,算是老相识了,或许比你们的渊源更早,我来找他叙旧,并无不妥吧。”
“你这……”伽罗知道他说的是真的。
“天城兄,叫个体贴的丫头,伺候夫人去梳洗一番,好生歇息,她必然是跑了整整一夜,否则,不会这么快就到这里。是什么追魂夺命的事情,让夫人这样防着我?”高穆话里有话,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。
“高将军这番口才,我之前竟没有瞧出来。”伽罗把他看在眼皮子底下,倒也不着急了。他前脚刚到丰州,自己后脚跟来,想必他还没有机会了解丰州这些矿藏的事情,更不知道那些藏在深山的冶炼之所。
高穆凑近她耳边:“夫人,高某的本事,远不止这点嘴皮子上的本事呢!我还会读心!话说丰州好山水,矿藏丰富,放着大好金矿不全力开采,却去寻那些铁矿,一路上高某也见好些年轻匠人,说这里在大量招揽铁匠,收入颇丰,必是夫人在造福一方百姓吧?”
伽罗闻言脸色一变,高穆远比她想象的要聪明,他不需要看到那些铁铺,全凭一路上所见所闻就能推断出这里发生了什么。“高将军,以你的聪明才学,小妇人就无需多说了,你有话就直说。”
高穆摆摆手:“你小看高某了,高某若是贪慕这凡尘俗世,大齐早就是我的囊中之物,如何能落入大周之手?夫人实在无需紧张!高某会严守这里的秘密。不过话说回来,丰州的确是个养精蓄锐的好地方,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?”
恨不相逢未嫁时
听他这样说,伽罗才放心下来。他的话很狂妄,也很中肯,以他的出身和本事,大齐之位早就是他的了,何须现在来选择立场?
天城有些懊悔一时没管住自己,惹得她为了自己和未儿的事情动了气,才生产月余,就要奔波这么久:“你果真跑了一夜?未儿真是分不清轻重缓急,我若是有什么错处,我自会去领,犯不着让你出面……”
伽罗打断他的话:“你自己行事不端,还要贼喊捉贼么?罢了,我既来了,当初也是我逼着你娶了她,今日也由我来替你们做个了断,你写一封止婚书来,从此男婚女嫁,各不相干。”
天城道:“我不写,未儿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,我这辈子只认她一个。”
伽罗不屑地说:“你当她还是你的妻子,就做不出这种事情来。”
天城将她拉进内帏:“我为何做出这种事情来?你还不清楚吗?未儿不清楚吗?那个女人自始至终都是你的替代品。你当初把未儿强行塞给我,你想到过今日没有?可未儿是你看重的,我既然娶了她,便不能弃之如敝屣。”
伽罗犹如被当头棒喝,是啊,害了未儿的其实不是天城,而是她自己,那个何忘忧,不也是利用天城喜爱自己这一点?
“玉楼,从我在建康城的护城河边见到你,我忘了自己曾是个漂泊不定的浪子,我忘了自己曾经有个爱而不得的人,忘了一切,只记得那个湿漉漉从水里冒出来的姑娘,她在我心里珍贵到可以用一切去换——哪怕是用我的性命。”
天城的话让伽罗一阵寒战,她怎么能把未儿许给一个满心里想着别人的人啊?更何况他心里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,这样的安排,岂不是恶心人?欺负人?未儿在受到伤害后还能转身回到自己身边,她非但不记恨自己,反而把自己当作亲姐姐一样依赖。
“天城,现在我该称呼你一声舅舅,这场婚事是我一手促成的,错误也是我一手导致的,我恳请你放未儿走,让她回到我身边,我不能让她再受到伤害,给我一个机会弥补她。”伽罗的气势下去了些。
“伤害?你以为只有她受到了伤害?我一次次救你,一次次帮你,你以为我真的只是为了兼济天下、善爱万民?只因为我爱你啊,仅仅因为这一点,我对你百依百顺,言听计从,只因为我爱你,你随便塞给我一个女人,我都不敢怠慢,因为那是你给我的!”天城的手紧紧钳住面前这个女人的肩,将她放在自己眼前,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是哪里吸引了她。他声音越来越大,情绪越来越激动,毫不顾忌外面的一干人听得一清二楚。
“你冷静点!”伽罗用力地要挣脱他,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?”
天城失去平日的风度,痛苦地将她搂在怀里:“我甚至还不死心,我一直在等待坚儿厌弃你,期待你重新回到我身边,我依然会把你当作最疼爱的人,我可以不错过任何机会地去争取任何一点微弱的希望,玉楼,我曾经爱过芸儿,我以为那是我终其一生都无法超越的深刻,可直到我遇见了你。我那么爱你,今天你却气势汹汹来为了不相干的人,对我兴师问罪?你怎么忍心?”
伽罗正色:“高将军,你既是随我们一道来中原,就客随主便,我们必然要从头到尾款待你的,哪有中途将你撵走的道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