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娘子们会吃,”风二娘笑道:“要是先吃了甜的,可就吃不下这橄榄喽。”

“是店家的茶食配得好,这道梅花脯很雅致呢。”

“嗨呀,我哪懂得这些?是我那读了几天酸书的小叔让卖些橄榄,说现下读书人好这口。”风二娘语速劈里啪啦,手却稳稳地沿茶盏壁注入热水,“说是因为橄榄味道先苦后甜,一如人生,所以那些士子们都爱吃得很。”

不得不说,自古以来文人这借物喻情、无限拔高的能力都是一绝。

“什么先苦后甜,甜苦并存的。呸,净瞎说!难道人生一直甜着不好么?”风二娘妩媚眸光一横,手中茶筅转得飞起,“要我说呀,说这话的人根本就没苦过!”

关鹤谣深以为然,她估计橄榄也是。

橄榄要是成精了,怕是要高呼否认三连,人家就长这样,请不要随便阅读理解。

注水,击拂,再注水,再击拂,如是反复共七次。虽然茶器盒茶叶都极普通,风二娘手艺却到位,得了两盏浮着乳白色厚厚泡沫的茶汤。

日本茶道学走的就是这宋时的茶艺。

那泡沫如汹涌白雾,溢盏而起,衬着玄色的朴拙茶盏,仿佛海浪击崖岩,激起千层雪。

小小一盏茶,居然带着惊心动魄的壮美。

关鹤谣看得新鲜,顾不得欣赏,忙呷了一口。

绵密的泡沫沾舌就消,但这调皮的一跳而过,已经“嘶拉拉”地激活了味蕾。茶叶被碾得细碎又被充分搅打,均匀地藏到这一盏热汤中,难见影踪,唯留下浓厚的口感和悠长的香气。

那点甘草也很妙。淡淡的甘草香并未妨碍到茶味,反而自觉查缺补漏,温柔地添上一抹若有似无的甘甜,使得整盏茶全无苦味、涩意。

关鹤谣惊艳地又喝一口。

她在现世都是喝泡茶,顶多煮煮普洱或是老白茶。看宋人点茶常要加些香料、药材,高兴了连盐啊胡椒啊都往里扔,她心中本有些抗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