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屹挣扎发声,说出的字句像被河沙磨过,“郝相公——”
“放心。”赵锦知道他想问什么,手抵着他胸膛将人按回去,“有你昏迷前给出的河底淤泥景况,郝相公已经决定以三段埽合龙。我觉得他当时要是再不答应,舅舅就要把他踹进河里堵堤了。”
他故作轻松地露出如平日一般玩世不恭的笑,只是微抖的语气暴露了真实的情绪。
他第一次见到萧屹那么虚弱的样子。
萧屹被从河里拽出来时就像是一个破碎的傀儡。沙石划出的无数伤口被浑浊的水泡得翻卷,粗壮的绳子将他的肩背生生勒出淤痕,又磨得血肉模糊。他一边咳嗽一边呕吐一边描述河底情况直到昏厥。
然后赵锦又第一次见到了二舅舅那么暴怒的样子。
他像是一头护崽的老虎,以惊人的气势和极致的哀恸把河北诸官一通痛骂,连郝相公也没有放过。混乱的堤坝上,数百人噤若寒蝉。
“我去堤上看过,新的埽台大致还有三、四天才能建好,然后才能开始卷埽。你好好休息,这些常规的工事就不要操心了。”
萧屹点点头,“我睡了两天,今日是廿一?”
“是。”
“错过了。”
“错过什么?”
萧屹低低说:“阿鸢的生辰。”
“你啊,”赵锦无奈地扯扯嘴角,“你就是不昏迷,也没办法回去给你家小娘子过生辰。”
萧屹闭上眼睛,不想再说话。
赵锦所说他自然知道,可是哪怕只能在那一日想一想她,遥祝她生辰快乐也是好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