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要问他清晨的城市都有什么,王琪从来不知道,周围的一切于他而言没有存在的意义,他不会因为今天早餐温热的豆浆而感到幸福,他甚至感受不到昨天的豆浆和今天豆浆是否有区别,也不会记得这两天吃的到底是不是豆浆。
他背着黑色的书包,带着黑色的鸭舌帽,站在公交站台的角落,双眼落在脚尖上,他耳朵里塞着耳机,为了避免被人打扰,他特地将耳机线露在外面,告诉别人,不要和我说话。尽管耳机里大多数时候是没有音乐的。
公交车如约而至,他跟在人群后走上去。
第一班车人很少,他径直走到车后面的最后一个靠窗的座位,坐下,轻轻将头靠在椅子上,闭上了眼睛。
今天车上的人和往常一样不能坐满,到了王琪该下的站台,王琪耳朵里听到了车内广播,他抬眼看了看门口站着等下车的乘客,低了低头,没有站起来。他又坐了几个站,等到周围的人越来越少,他才慢慢下车,然后往回走,走到单位,走到自己的工位上,打开电脑,开始工作,从早到晚。
王琪的生活从来没有惊喜,从来没有变故,从来都很乏味。
而这些,是他这几年摸索出来的救命的乏味的规律。
他偶尔保持着看心理医生的习惯,但高昂的费用让他让这个频率越来越短,他在吃药,可也慢慢的停了,安眠药救不了他荒漠一样的睡眠,只会给他药物的瘾,抗抑郁药会让他越来越平静,却根本教不会他体会到别人口中的快乐,他想死亡,但所有‘想’里还留下一丝丝,一丝丝少得可怜的万一,他知道自己是个可怜又可怕的人,既希望有人拉他一把,又害怕有人靠近。
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,就算内心已经一片荒芜,他也要在脸上风和日丽,努力配合着他们——这是能够继续活下去的方法之一。
比如今天晚上的单位聚餐,他不得不去。
行政部的同事订好了餐厅订好了ktv,把消息传到了群里,大部分人表现出兴奋和期待,一部分特立独行的人推脱,拒绝,还有一部分人无可无不可。王琪学着那群无可无不可的人,平静的接受。
尽管吵闹的饭局,昏暗的ktv包厢都让他的内心烦躁至极,尽管每一刻每一刻他都想离开。但他开不了口,仿佛被推着走向饭局,走进包厢,在顺势留到最后才慢慢从角落里走出来离开。
而那时,天灰蒙蒙的,要亮了。
但无所谓,反正睡眠不会来找他,在家里的卧室清醒和在ktv里清醒,区别只在于耳边是不是喧闹。
他走到大街上,这才发现昨夜下雨了,街上湿漉漉的,雨不大,但需要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