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快桅杆在望,登船地点选的煞是僻静,岸上只有搬运货物的船工经过。沧浪一眼看见凉棚里,几个衙役正头对头聚在一起斗蛐蛐,助威咒骂声不绝于耳。
桅杆上铐着一人,面膛黝黑,模样方正挺括,一袭褐衫还是别时穿的那件,沧浪心中顿喜:那不是杨大智却谁?
“不玩了不玩了,项霸王最近老打蔫儿,输得老子裤子都快没得穿了。”
其中一人嚷嚷着扔掉竹签,活动着肩颈朝后睨去:“老大,这人眼看快不行了,要不要给点水?”
衙役头子白他一眼:“忘了冯主簿怎么叮嘱咱们的?走水行船三分命,他捱不住死了,关你屁事。何况这家伙是要发遣充军的,占着一份粮饷,死了岂不更便宜?”
众衙役嘿笑,彼此心照不宣。
沧浪匿在滩上一块礁石后,闻言情不自禁地捏紧了拳。
事关通敌大罪,不报兵部,不请大理寺裁决,就这么一纸文书发配荒岛,甚至押解之人还未登船,官差便琢磨起吃空饷的事,吏治腐坏至此,当真千古奇闻!
海上风高浪急,沧浪心道,决计不能让杨大智上了这些人的贼船。眼珠子在眶中转了几转,视线落在桌角那只黑沙吊子上。
半刻钟后,一清瘦仆役提壶上前,给众位官爷续茶。
他发缕遮面,瞧着有点眼生,只是没有多少人在意。军中占役之事时有发生。为了一月数钱的粮饷,不少士兵年不习阵,反被强压着做各种苦力,码头上每天都有生面孔,不稀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