沧浪呼吸陡滞,狠掐了下掌心,一字一字道:“王爷之罪,不抵谋逆。”

迟笑愚照旧面无表情,道:“先帝在时曾观晓万山受刑,大为震动,由是下令废止。王爷说惜哉自己生不逢时,无法领教状元郎当年所受苦楚。今日好容易有了这个机会,他很想瞧瞧,晓万山能扛住的,他是否也可以。”

这平平无奇的话语落入沧浪耳中,不啻疯癫。他浑不明白封璘叫人把自己带到这里,让他看这些的意义何在,第一声鞭鸣炸响时,沧浪本能地转身欲走。

却教迟笑愚抬臂拦下:“请先生,观刑。”

长鞭包裹铁皮,鞭梢挂有倒钩,贴触皮肉的一刹那深深嵌进去,再狠狠剜出来,带起血光一片。

还隔着点距离,清晨的海雾里沧浪面颊微湿,像是已经感受到血喷溅在脸上,只分不清那血究竟是晓万山,还是封璘的。

三年前松江书院在大火中付之一炬,晓万山蒙冤入狱,他在北镇抚司高高的圜墙之外跪了整夜。那是个烟雨迷蒙的春三月,乳燕在梁间偷顾,雨丝打在脸上,和现在一般湿漉漉的触感。

唯一不同的是,那时候他看不见万山兄受刑的模样,现在却能滤开海风,清晰地捕捉到封璘偶尔发出的几声闷哼。

狼崽连风向都算好了,只为给先生雪恨时的快意更添浓几分。

“执烙铁——”

火星子迸溅,点燃了沧浪麻木而迟缓的神经:在惊悉万山兄衔怨自尽的那天,他疯了一般地要去抢回他的尸身,为此不惜冲撞圣人舆驾。当着满朝文武和一城百姓的面,声名堕地的探花郎为他此生唯一挚友殓尸,只为保全兄长最后的体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