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璘打算如何?”隆康帝问。
封璘说:“如高大人所言,臣弟命生得不好,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。既道惹佛祖动怒之人要重责,便请皇兄择善而从,一视同仁。”
这么着,高阁老在朝翻云覆雨数十年,头一回体会到作茧自缚的滋味儿。
斥令高诤禁足、手抄《南华经》千遍的圣旨一下,高无咎顷刻间颜面无存;尤其是当他得知,圣人命都察院清查十七年间度牒的发放情况时,惊疑之下,高无咎关上门就在家中发起火,连先帝御赐的青花鱼龙纹笔洗都砸了。
“混账东西!要不是当日你色迷心窍,对普觉寺的那群孩子动了邪念,也不会叫人拿住把柄造谣生事,咱们高家何至于此!”
他站在一地碎瓷里,喘息如同风箱,指着对面沉默不语的二子发狠道:“圣人罚你禁足抄经,你便老老实实给我待在家里,直到县主嫁进来。期间再有半点差池,休怪我打断你的腿!”
高诤规矩地垂手两侧,指尖勾蜷衣角,手背绷出极细的青筋,面上经历明暗几重变换,终究归于死水般的平静。
“儿子知道了。”
罢官、抄经,都只是隔靴搔痒,封璘真正用以揿开高氏心腹的那把刀,在于清查旧案。
都察院衙署有一条长长的游廊直抵后堂,两掖栏杆笔直,日照斜晒,阴阳好分。
在一片天光景明的安谧里,官靴踏地的沉笃声格外醒耳。“陈大人,来查卷宗啊,这位是?”司掌卷宗的郎官姓孟,沾着满手墨汁从值房迎出,作了一揖道。
陈笠同他见了礼,笑说:“新任的风纪官,奉首辅大人之命协查度牒一案。夫子体恤,晓得凭都察院这点人,难免力有不逮。加派人手,也是希望把差事办得漂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