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静斋意味深长:“那你选择与他同舟,是为了报恩,还是报仇?”

沧浪如鲠在喉,他与封璘从来都不只有单纯的爱恨,而是一团团没法拆解的乱麻。答案隔着云山雾绕,连他自己都看不分明。

屋中蓦地沉寂下来,芯苗无风自飘,把胡静斋的五官线条拉得长短不一。他在严师以外又展露了慈父的面容:“兖王心性狂悖,若是奉他为君,将来只怕遗害社稷。若是以师徒相待……”

胡静斋眸光倏冷:“养狼自啮的事,有过一回就足够了。”

须臾哀怒不辨的沉默后,沧浪叹一声,“钦安惨案,除了老师外,他是唯一一个愿意力证我清白的人。”尽管结局落空,但沧浪很清楚,不是谁都有这份浪掷性命为一人的决绝。

听到“钦安惨案”四个字,胡静斋眼睑急动了几下。

末了他说:“罢罢,你自己的事情,拿好分寸便是。老夫曾失去过爱徒一次,往后只盼你值太平世,妻贤子孝,此生圆喜。”

首辅大人这样说,便是在敲他的警钟。沧浪垂首听训,身体某处的异物感越发明显,后颈的秋海棠更是烫得要命。他叫热意催着,浮出了薄薄的汗。

“学生明白,”沧浪沉着嗓音,“等此间事结,我会和他斩清瓜葛,老师放心。”

“啊——”

惨叫声破开漆夜,上干云霄,随风又不知潜向谁家门户,成为了主人今晚的梦魇。

门开了,封璘从容自牢房步出,将沓纸扔给在外守着的杨大智:“口供都在这,召集人手,立刻探得他口中那份名册的下落。”

他身上干净得很,简直滴血不沾,然而经过时却带着一股咸腥味,杨大智透过没有合严的门缝,看到了那个给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