封璘微仰起头,顺着翘檐看向澄明的天,静了片刻,简短道:“无须万死,只求一胜。”

杨大智撤后半步,上身前倾,沉声应道:“卑职,定不辱命。”

江宁外仓由矿区改建而来,空阔,背阴。夕晒透过槛窗斜进来,被分割成细条状的光斑,粼粼如碧波微漾。

沧浪踩住其中一条,蹲下了身。

“手脚这般利落,倒不似寻常山匪的风格。”他观察着拖痕的深浅,伸手抹一把,忖着道:“闻令行止,更像是私兵。你说呢?”

光斑耀眼,封璘眯起双眸道:“商战以后,七大商财货两失,猗顿南现下还关在狱中,早已是自顾不暇。这种时候能腾出心思搅局的,只有一个人。”

高无咎。

沧浪点头,拍掉掌心灰尘,没有理会封璘伸过来的手臂:“可是要搅局,劫粮做什么,一把火烧了不是更好?”

封璘被噎得无话,蹙额思索。

沧浪转身时突然顿住:“那是什么?”

角落里东嗅西闻的怀缨寻声蹿过来,在靠近那一小撮黑点的瞬间,绿瞳都竖直了,几乎立时朝后一跃,半身贴地狼尾高抬,沧浪还没见过它这么畏惧的样子。

“是石脂。”

封璘前些天跟着户部官员看账目,把旬日内进出江宁城的货物都记得牢靠,“三日前有延州报墨料入城,迄今未知所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