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子一整个静得就像尘外荒岛,连水滴声都落罄,只有碗勺磕碰的细响和某位娇宠极不情愿的“嗯”声。
“不喝了,太——”
沧浪舌尖满是苦味,蒙汗药的劲头还没有过,半敛的眼睛看见的是一片光怪陆离。但随即,他口中含着的小匙被另一种柔软替代,封璘的味道包裹着他,让沧浪仿佛在浑噩中乍见天光。
“吃糖还苦吗?”封璘给他喂了糖,压根不等回答,又将剩的药汤以同样的方式灌下去。
沧浪几次皱眉,只觉这比喂药多了些许失而复得的疯劲,半刻喘不过气似的轻喘:“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?”
才一夜,封璘下巴冒出隐隐的胡茬。他捉住先生欲来试探的手,轻重不一地按在自己侧颊:“无他,粗使小厮打翻了烛台而已。”
沧浪头疼欲裂,什么也想不起来。他没有多余的力气思考,躲光似的埋进封璘胸膛,浑然不觉地揉捏着一颗悬了整晚的心。
“本想趁便查清楚闽商被查封一事,唯恐暗里留下后患。还以为会有什么意外发现,谁想……”他用很浓重的鼻音抱怨,“真是意外之喜。”
封璘的心快被揉化了,突然想起昨夜杨大智说的话:“王爷不信这密信中所言,不信胡首辅为了钳制您可以狠心到出卖爱徒,让人将他还活着的消息在江宁大肆宣扬。但您何不想想,七年前他为了儿子将先生推入绝境时,不就是这般心狠的吗?”
等闲变却故人心,却道故人心易变。
封璘明白杨大智想说的正是这个,但他却自其中寻出了一小处错漏。
先生待自己的真心便是那错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