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沧浪无法主导阁臣的想法,但“千顷之后无师徒”这句话,却把他变成了圣人眼中的某种象征。自己任何一点的情不自禁,在圣人看来也许就是打破平衡的危险讯号。封璘远在南洋进退无所,隆康帝的绝对信任是他最有力的“保命符”,沧浪绝不允许京中有任何意外,包括自己,把封璘推向危墙之下。

沧浪几乎可以想见,那些信的末尾大约都有一句“阅后即焚”,那是狼崽的体贴入微。可是恨不能把信中的一字一句都含在齿间反复咀嚼,那是先生的思之如狂。

雪下得更大了,搓棉扯絮一般,埋没了洞房花烛的喧笑,在屋檐、中庭铺起尺寸厚的绒毡,人踩在上头,一步一个软。

天寒酒热里,沧浪仿佛听见有谁踏着绒毡而来,窸窸窣窣的声音竟像是婚服曳地的轻响,他笑自己醉出了幻听。

直到那声响由远及近,飘进屋中时带着一阵冷气,沧浪缩了缩肩,下意识翻身去阖墙上未关严的圆窗,手刚伸出去,腕却被人捉住。

他醉得昏沉,身子像浮在云端,就连压在腕间的重量也显得不大真实。沧浪别着身,有些吃劲地转过脸,只见封璘的容貌笼在雪光里分外清晰。

他不惊反笑,笑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,还在半梦半醒时就幻想出了这样的好景。

沧浪恍惚间记得陈笠似乎提了一句,南洋水师遣人来贺郡主大婚,只是那人怎么可能是封璘呢?

“先生。”

声起时窗户刚好阖上,是以没有泄进风雪夜,波纹似的回荡在沧浪耳边,满世界再无其他声响。沧浪就着落手的姿势抽出腕,横在自己眼睛上,咕哝着道:“醉了,醉了,不当见的人怎会在这里。”

话音未落只觉身上一沉,指尖抚过他的嘴唇、喉结,沿着胸膛还在继续向下。沧浪于是更加确信了这是个梦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