封璘正叮嘱店家莫往鱼面里搁香菜——先生最忌讳这个——闻言他别过了脸。
“常家与倭寇有牵连?”
“还不好说,”沧浪摇头,“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,常家参与了沿海走私,并且涉足不浅。”
烛火摇曳,沧浪的目光沿扇柄光泽缓缓逡巡,他继续道:“还记得江南商战后,我曾调阅了与此事相关的全部卷宗,其中就包括猗顿南交出的商社账本,那是我第一次留意到常敏行这个名字。就在过去十年间,江南七大商与闵州的交易往来,几乎都要经过常记票号的周转,这便很值得细想。及至商港一事敲定,为求万全,我又特地去查了常记票号的底细。”
“先生发现了什么?”
“从庆元年间开始,常敏行打着济困的旗号广设慈济坊,常大善人的名号由此而来。可是再往深里究,就会发现很有意思的事,”沧浪不疾不徐,“譬如早前的闵州商会之首贺为章,竟然是常记最大的庄家,每年大笔现银淌进票号的账面,却无支取,最后皆以慈济之名流了出去,你猜这些银子都流向了哪儿?”
封璘食指轻动,说:“江南,七大商。”
沧浪点头说“不错”,“早在桑籍浮出水面时我便在想,闵州走私,最直接的参与者是八县官员,外戚是他们在朝中的助力。但这两股势力的分利渠道是什么,这条链下面必然还藏着另一条暗线。直到我细查了慈济坊的每一笔账目,发现它们在江宁的实际经手人,正是七大商,这便说通了。”
“先生想说,闵州商会和江南七大商,各自为上下官员参与海上走私的代理,最后的分赃通过常记票号实现。”封璘沉吟半刻,肯定地道:“那条暗线就是常敏行。”
鱼汤在锅里“咕噜噜”地翻滚,沧浪凝着那一层浮白,对这一推测继续作出延伸。
“贺为章死前曾说过,市禁则商转为寇,东南倭患本就和走私贸易拆解不开,如果常敏行真同倭寇有牵连,留常毓在身边,兴许能给我们提供些有用的信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