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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成调的笛声响起,偶尔还有几个锋利尖锐的气音让人生出几分抓耳挠腮的焦躁感。谢玄濯胡乱按着气孔,断断续续吹奏着不成调的曲子。

然而,如霜的月光悄然透窗而过,明净翡双手抱膝,不时把下巴搁在膝盖上,凉风吹乱了青丝也无甚在意。

她静静听着不成调的笛声,呜呜咽咽的声音并不好听,却仿佛看见上一世的谢玄濯正独坐城头,横吹玉笛。而那时的她,只能远远听着笛声,看着那人明月下的背影。

谢玄濯永远不会知道,城下有她这么一位听众。

明净翡轻巧地起身,不知从哪处拿出了一张古琴来。她随意坐下,搭琴于双膝上,信手弹奏。

琴声幽幽,似乎与城头的那人隔世相和,偶尔叮叮咚咚欢快的曲调,像是雨水打在竹叶上。

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谢玄濯面前弹琴,以前她总担心自己的琴声太差,会扰了谢玄濯的笛声和心境。

现在想来自己真是痴傻,谢玄濯那时已经鹰扬天下、四野宾服,依旧愁得跟无依无靠的乞丐一样。是她谢玄濯活该一辈子开心不起来,自己跟着悲伤个什么劲啊。

回过头来看,自己就是那种野史里为君王生为君王死,到最后还无名无姓的蠢人。

“行了,不要吹了,难听得要死。不知道的人,还以为咱们在送葬呢。”明净翡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倦怠和慵懒,她双手按弦,琴声戛然而止,再仔细将古琴收好。

听着明静翡又用绵绵软软的调子,说着凶巴巴的话,谢玄濯颇有些懵,叫自己吹笛的是她,不让吹的人也是她。就算自己的确吹得难听,也犯不着这么阴晴不定吧。

虽然心有波动,但谢玄濯还是维持着眼眸中的迷蒙。其实她在想,连青羽小镇都出现了这么多的兵卒,这里是不是就快要待不下去了。

七年的流浪生涯,她去过许多地方,南方云国地大物博,多地靠近海域。她见识过海啸和洪水顷刻间夺人性命,也见过上燮燕云关外因饥荒旱灾,人易子相食。

有时,她觉得与那些人比起来,自己何其幸运还留有一条命在。可是,命运到底是什么呢?

人命如草芥,可草芥在成为草芥前,总归还有种子。

若种子被风播撒到美好的春光里,来年便顺利开出了花。有的种子恰好落进了阴沟中,就活该一年一年待在潮湿和恶臭里,等待腐坏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