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“嗯嗯”一通应,眼皮沉了又沉,也不知是不是归结于后脑磕了石阶。

总之,伴着那念叨,我昏昏地睡了。

翌日一早,阳城的门卫便来赶人了,能让我们这群脏乱病残在城脚驻了半个月,已是城主的仁慈。

走了半晌,我才发现后脑似乎没那么疼了。

一摸,是药粉。

谁洒的?

哪来的?

原来我不在时,一个好心的医师救助流民,给老瞎子送了一瓶药粉,让他保着那只就要腐烂的左眼。

因此我问他:“我用了,你那只眼睛怎么办?”

可他凶得很:“能怎么办?和右边那只一样生几只蛆呗!”

“反正你这小混蛋别想跑!怎么的都得养我一辈子!”

我看了他半晌,用力点头:“好。”

可惜行情有变,还没几年,所有城邦一致宣布不再接纳流民,我们这群人只能躲进深山。

穷山恶水,外来的流民与本地的刁民屡屡厮打一团,只为争一口乱世的饭。

而我在同龄人中砸拳最凶,在群架混战中抢得最猛,在得手之后又溜得最快。

“瞎子呀,你家小红也太能干了,又能干又孝顺。”

“那是,也不看看是谁带大的。”

馋于我的丰功伟绩,有流民时常给老瞎子拍马屁。

老瞎子也慷慨地分出红薯皮,那神情,怕是打胜仗的将军,都没有他此刻这般春风得意。

然而,尽管他快活不已,我却倍感焦虑:“我听说南面那村有个会看病的神婆,我们不妨也去看看。”

“神婆都是骗人的!瞎了就瞎了,横竖有你!”

老瞎子赶苍蝇似的拍掉我的手,而后翻了个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