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此刻,我应该折返,但不知为何,直觉牵引着我向前,让我看见了人影隐约。
“哇!娘亲和没见过的叔叔在一块!”
怀里传出压低的童音,小团子眼睛发亮,攥着小拳头一股子干劲。
“我要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爹爹!看爹爹还敢不敢总出远门不陪娘亲!”
语罢他还冲我竖起指头“嘘”,拿小肥爪拨开一点遮眼的枝丫。
“……”瓜都送到嘴边了,我默默定睛。
修竹静谧,日光洒落空地。一张长案摆在正中,旁侧香炉袅袅,唯闻毛笔划过纸面的沙沙。
此间二人,裴夫人,以及负手而立的男人。
这猎物。
我万没想到。
思绪百转之际,视线中的男人大笑豪迈:“师妹从前都不信这些!如今倒是转性了!”
此人满面胡须,兼之一身粗布短衫,任谁看都是个上山砍柴的莽夫糙汉。
可我清楚他不是砍柴的,因为我见过他,于崆峒宴上。
比起愁恼寡言的燕王,他踊跃积极,一会儿夸酒好,一会儿提失踪的皇子,最后还和自家谋士来了一出口吐白沫,中毒送医。
“嫁人生子,心境终究是会变的。”
话音淡淡。
案帖上经文已满,裴夫人将笔放回架上,从蒲团上起身。
“师兄,我有事相求。”
她的声音在这方静谧竹林宛如珠玑,灌木中瞬间腾出无数人影,惊飞鸟羽叶落。
可赵王虽被层叠围住,却只哈哈大笑:“还好!这点还同十五年前一样!”
裴夫人脸上闪过复杂,但终是冷冷振袖:“为妻为娘的,总归要一份出力。”
一时间噌噌声密麻,寒光覆满竹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