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工作不顺心?”程述边问,边给她续满。
孟惠予低了眉,终于还是点了头:“嗯。”大拇指拂过陶瓷杯的边缘,眼神流转,她接着说道:“压力太大了,我不喜欢。”
她说得轻松,程述听得却有些沉重。
看着她淡然的模样,他心里总感觉怪怪的。很神奇,在亲密接触的那不到两年的时间里,她面对他的时候总是畏缩的、伏低的、本能地退后的。在阔别十年后,竟然能够毫无波澜地聊起些日常。
她休学后的经历他无从得知,这十年他经历的人生他更是看不到摸不着,只要她咬定不松口,他便没有任何办法去捉摸揣测。
除开康念慈这样的冷面学术爱好者不说,他接触过的女生,大多都是明亮的、艳丽的,少有像她这样一字一句都透露着淡漠的悲哀。以至于本科时的一次部门招新,他看到刚入学的学妹结巴着自我介绍时,都会想起她。
事实上,她们太不一样了。
学妹的紧张源于对陌生环境的不适应,可孟惠予的紧张源于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。那年在体育课上,别人跟他说起孟惠予的绯闻轶事,他还只是拍拍人家的手,让对方别胡说,心底却也忍不住对背后的真相生了疑。
他是生于法律之家的孩子,自然懂得,亲属之罪不该连坐。可他不是她,如何体贴谅人,也必不会懂得,在一群尚未开智的未成年之中,戴着这样一层身份长大,到底需要承载多大的重量。
如今他已经没有任何的立场去挑起她意欲封存的往事,坐在这间小小的卡座里,她一如印象里那样安静,早就不似过去那样容易受惊,甚至附上了几分过尽千帆的豁达。
他怀着一种沉重的思念审视着孟惠予,想要凑近去问问她的一切又深知自己的没有那样的立场,这令他有些怅惘又无奈。他轻叹一声,下一秒,就看见她抬了头,嘴角隐隐衔着些笑意:“走吧,我知道买什么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