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俯首,他们称臣,他们指望陛下能为他们谋一个盛世。

捷报来时,他们涕泪沾裳,奔走相告;败讯来时,他们安坐家中,指点江山,推杯换盏间滔滔不绝着此战的后见之明,似乎此战若能采用他们的计谋,必定会旗开得胜。

这么多年,他不去理会那些人。

只记得临行时母后曾对他说:“陛下是最好的陛下,后世千秋最了不起的陛下。”

可是母亲死了。

多年不曾见过的母亲就在前不久死去了。

伍庭又喝了一杯茶,只觉得头脑似乎越来越沉。

这世上唯一记挂他的人走了,他每日在战场上浴血又是为了什么?苍生不爱他,他亦不眷恋苍生,丘黎的桃花早已凋了,世上唯有这岛上还有一片不沾血的桃林……

“陛下?陛下?”久时构在他耳边轻轻叫道。

伍庭额头枕在陶罐上,脑袋左一晃右一晃,神识涣散,不知为何,喝了几杯茶而已,竟喝得双颊红通,眼底泛起红色的纹,一滴闪着光的水珠从他眼角顺着下颌滑落。

他哭了?

久时构诧异。

陛下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哭?

久时构小心翼翼地撤走陛下怀里的酒罐,将杯子里剩余的酒挪到一边,免得陛下乱动打翻了。

他一开始只是想让陛下分神,然后趁陛下不注意的时候灌他几杯酒。

只是没想到自己才刚说一句话,陛下就好像自己打开了回忆匣子,连着喝了几杯久时构递过去的酒,一口闷,目不斜视,完全没注意到久时构换酒的小动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