树西将死的视线落在伍庭身上,它笑了:“枉你还是皇帝,喜欢他,却不敢留他,哈哈就算你是皇帝又怎么样呢?就算你有万顷江山,也还是不敢捧到他面前,因为你知道,你的一切来得肮脏,你怕了。”
伍庭不想反驳它,只说:“人道洛阳花似锦,偏他来时,不逢春。你说得不错,就算我有江山万顷,也始终不敢表露心迹,这一点,我比不上你。”
这是树西从伍庭嘴里听到过的唯一一句可以称之为表扬的话,仿佛这一句话可以消弭他们之间所有的恩怨,它的气息渐渐消散:“就要……再也见不到他了,你不伤心么……”
久时构听不到他们的对话,他始终闭着眸子,沉在自己的梦境里。
梦里他好像回到了家,可是推开门,走到楼上,来到楼下,却发现只有他一个人,空荡荡的房子,他站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,四周冷冷清清,就像曾经孑然一身的他,但这次,他却感到好孤独,好像有什么东西找不见了,怎么找都找不到,甚至不知该向哪里去找……
伍庭道:“泉水将枯,我与他相逢于此……相濡以沫,不如相忘于江湖。”
树西说:“你可以忘掉他,他却会通过历史记住你,别忘了,史书给你的结局是不得善终,你逃不掉后世的审判,那是你的报应,报应……”
“你错了。”
树西微微撑大双眼:“错在哪里?”
伍庭不知是对自己说,还是对怀里的人说,“这次,我会为自己谋一个善终,等他醒来,他会在史书上看到另一个结局,一个后世千秋最了不起的结局。”
伍庭将最后一个吻落在久时构的唇上,泪流下,滑入齿关,竟是一滴苦泪。
相濡以沫,不如相忘于江湖。
树西缓缓闭上眼睛,挂在它嘴边的,是最后对世间的嘲笑,对和它一样可怜的陛下的嘲笑。
枉他一代君王,竟还是亲手送走了自己喜欢的人。
此刻,在很遥远的土地上,生长着一棵开满白花的棠梨树,它已经在这里生活了近三千年,它的视线遥遥望向东方,紫微星从天空中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从地平线上升起的太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