思夏一颗心立时提到了嗓子眼——路曜怎么回事?他人呢?不是说要拖住杜依曼脚步的吗?难道计划出了变动?难道他已经落到了洛家或者杜家的手里?他的人叛变向杜依曼了吗?
他飞快地思考着脱身的可能,而丝绒沙发后还有人正步履闲适地走了过来,对方穿着一件粉白色的芍药绣花小礼服,从房间深处一直走到沙发后,一手捏着一只郁金香型的高脚杯,另一只手搭在了丝绒沙发上。
“我说今天这屋子里怎么有人动手动脚,果然是外头安插进来了人。有里应,就有外合,等你好久了,说吧,你是谁派来的?乖乖交待配合,我不为难你。”
声音细细甜甜的,正是杜依曼。
思夏心一沉,不答话。
杜依曼这么问,大约是还不知道自己跟路曜是一道来的?那自己现在是该出声,还是不该出声呢?
就在此时,沙发上的洛璨呼吸声突然重了起来,不知是灯光太亮将他弄醒了,还是杜依曼的声音和气味影响到了他。他的脖子很僵硬地转了转,面向了手伸出的方向,两只眼睛微微张开了两道缝,目光从内中透了出去,也是微弱而渺茫的。思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,料定对方也认不出自己来,心中便只觉得悲凉。
没想到,下一刻,洛璨的嘴巴张开,沙哑中带了欣喜的声音穿了出来:“思夏……你……来看我了吗……”
他断断续续地说着,每个音都低沉,吐字却是再清晰也没有了。一句话像是耗费了他很大力气,说完他又开始气息紊乱地喘了起来,可是手指动了动,挪向了思夏站立的方向。
思夏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。
飞速运转的脑袋知道洛璨这话来得很不适时宜,可是他一点儿也没觉出气愤,而原本所有的紧张感,好像因为洛璨捅破了窗户纸而完全消失了。
那边杜依曼原本还想调侃两句洛璨现在连人都分不清了,一抬眼却瞥到了灯下年轻女子眼里盈的一点湿润,再仔细一瞧,这女子纵然面目全非了,体态和气场倒是真有几分像周思夏!
到底是不是周思夏,试试就知道了。
她心思一动,把杯中的香槟浇花似的缓缓倒在了洛璨的脸上。
冰冷的酒液滚落下去,洛璨立刻闭上眼睛要躲开,可手臂刚抬,杜依曼随即摘了手环,一边施展手段,一边朝灯下的年轻女子看去。
洛璨喉咙里滚出了痛苦的叫声,但是他仿佛是不想在心爱的人面前显露出这种不堪一般,叫了一声之后,就咬住了自己的衣袖,把所有的呼喊都封了起来。
那女子脸上一片沉静,一双手却已经握紧了,尤其是抓着手袋的那只,杜依曼看得最清楚,手背上青筋全起——任那手多纤细白皙,终究是男性的手,又怎么会跟女孩子一模一样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