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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这么一拉,后面逃难的人群已一窝蜂涌上来,无数只脚踏在那孩童身上,踩在他小小的胳膊,小小的脑袋,小小的身体上。

小童发出声声惨叫,七窍淌血,顷刻间如万马踏泥。

“不要——”

虞洮失态的大喊,“不要——”

宋珂也被鲜血淋漓的场景惊得失语,不自觉后退一步,泪已流下来。

在灾害面前,一条鲜活的生命正是如此的脆弱,而更加可怕的不是天灾,而是在天灾前麻木了的人心啊!

此刻,人群已撞开城门,冲入城中。

虞洮蹲下身子,触碰那孩子的尸首,他骨节分明的手上沾上了血,那不只是孩子的血,是澧朝千千万万百姓的血。

白皙修长的手被血染红,那血却眨眼间化为了烟尘,随风扬去,褪去的血渍似是在告知境中之人,眼前一切不过是预言未来的虚妄。

可虞洮却感到心中的痛有无穷无穷多。

吃人的不是这场天灾,大坝溃堤是治者的失职失察,吃人的是昏庸的君王,是他还有那些真正烂到根子里的官员!

洪水裹挟泥石,疾速奔下远处山谷,将沿路的一切摧毁殆尽,淹没房屋,冲垮桥梁,卷起树木泥沙,将百姓淹没,羊群在水中挣扎,囚笼中的犯人乘着牢笼在水中漂流不知所踪。

宋珂和虞洮被人群冲撞,一旦冲散,再难相见,她紧紧抱住他的臂弯,交汇的手紧握,他的手传来彻骨冰凉。

“表哥,这些只是境中之事,切莫太过伤怀。”

宋珂抚着他的手,紧张关切。

虞洮僵立在原地,遍身苍凉。

这就是他励精图治筑就的盛世大业么?这就是他理想中的河清海晏么?

自十二岁起,父皇故去,他继任澧朝皇帝,无一日不专注,无一举、无一念不为民利民,然而,如今眼前的一切,令他疾首痛心,如万千银针扎在他的心上,痛得他无法喘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