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公堂审案的判官们不是被刻意隔离的陪审团,难免受到这些传闻的影响,对裴北晴的证词产生怀疑。在这个条件下,裴北晴只需要稍稍加入一点真实的证据,来证明裴好竹的无辜,那么后者就很有可能被判无罪。
在侦查技术不够发达的古代世界,这样的脱罪方法屡见不鲜。
江临便记得自己看过一桩宋代的投毒案,凶手被人目击在甲鱼里下了毒,买卖毒药的证据也是确凿,审案的判官范纯仁却注意到了死者没有在吃完饭后当场暴毙,便要求捕快们再细查一番,最后发现凶手实际上是在屋内给死者下了毒。
旁人皆不懂凶手为何要这样做,范纯仁却指出,凶手恐怕是想利用“死者从不吃甲鱼”这一点,试图在案件复审时以屈打成招为由来翻案。
裴北晴这次派来的白露明显也是想用同样的手段,来证明裴好竹的清白。
所以江临才要遮住白露身上的伤口,教对方不能以卖惨为契机来翻供。
但白露也是揣着任务来的,即便被江临的操作弄得懵了一瞬,也还是坚持地把戏给演了下去。只见她指认裴好竹身上带着血迹的证词才说了一半,眼泪便如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,声音也变得哽咽。
张尧佐当即做惊奇状道:“这位姑娘好端端的为何哭了起来,可是有什么冤屈?”
“求青天大老爷为奴婢做主!”
白露也顾不上自己转得突兀,向座上的判官们磕了个头,便对着裴好竹哭道,“老爷,奴婢对不起您的大恩大德,可是夫人下了死令,其他的下人们都串好了供词。奴婢身上挨了缏子,实在是遭不住了……”
说着,她便将袖口稍稍挽起了一些,教众人看得分明。裴好竹不再似原本那样颓唐,眼中冒出丝丝希望的光。
张尧佐和白露的演技教江临觉得十分不忍直视,但受了谣言影响的众判官们明显露出了洗耳恭听的模样,加上上一个证人香寄语也是谎话连篇,他们心中的天平不免向裴侍郎倾斜了一些。
江临不是导演,不得喊卡,只能抢戏装傻道:“哎呦,这些不是因姑娘前些日子偷偷逃出裴府、散播谣言而挨的罚吗?你是想用它们来说明什么?”
“那是迎琪姑姑骗您的……”白露演着抽噎,被江临趁机截断了话头,道:“那你可曾在东市口讲过裴夫人对裴侍郎不好之事?”
白露闷闷地点了点头,道:“夫人确实一直对老爷不好,还想联合诸多下人诬告老爷……”
“你对老爷如此‘忠心耿耿’,不惜出府喊冤,帮他求一个公道,为何裴夫人不选旁人来作伪证,偏挑了你来堂上呢?”江临微微眯了眯眼,道,“你到底是裴侍郎的人,还是裴夫人的人呢?”
众判官心里泛起了嘀咕,白露被江临的咄咄逼问压得略有不敌。她惶然道:“当然是老爷的人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