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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家沉默地看向外婆。

十里八村有好些妇人,压根没去过县里,她们只敢在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生活。

而白玉兰的那位寡母娘,却不蔫声不蔫语的跑到县城,还是去县衙那种地方击鼓鸣冤,敢和知县大人亲口告状。

人们议论纷纷,是那个她吗?

是,就是大伙常常笑话嫁过三家的人。

就是那个,村里妇人从第一面开始,甭管认不认识都敢明里暗里说出:“呸,还有脸嘚瑟呢,嫁三家。也不知哪来的脸好意思与别人吵嘴。”

是那个让许多妇人有了自信,觉得她们再差也比沈秀花强,因为她们没嫁过许多男人,她们从一而终,比沈秀花有脸。

也是那个从露面就是张扬的,好意思穿七成新衣裳,穿的比女儿好,甭到啥时候都给自个打扮利索的、不管不顾想唱小曲就唱两句,也不管别人会不会尴尬的老太太。

就是这样的一位老太太,眼下却身带沾染血污、半白的头发散乱,出气多、进气少了。

朱兴德在梦里看到岳母扑到外婆身上,哭的似天塌下来,却习惯性吼着嚷着县指责外婆:

“谁让你去县里的,谁让你又偷偷走的,谁让你去管这些事的。你把自己弄成这样,我咋就摊上了你这样的娘!”

外婆想一口气说出句囫囵话却做不到,一句话要喘上几歇才对岳母道:

“傻丫,女婿还没有去服徭役就被难为,到了那里,那坏心肠的会让他干更重的活,他会回不来的。不去从根上问清,你就该和娘一样啦。”

“那也用不着你,你眼下这样,让我怎么办,你总是这么狠。”

朱兴德看到岳父被官差放了,一把年纪跑到外婆面前掉了泪,哭着叫道:“娘,你再挺挺,我去给你寻郎中。”

外婆笑着对岳父说,“女婿啊,我没看错,你是个好人。玉兰交给你,我从没后过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