闷油瓶坐在椅子上抬起头,用一种非常凌厉的眼神望着我,问:“为什么?”
我没法正面回答,只能告诉他:“只是结婚的一个仪式,有几百张已经足够了,这几张……不合适。”
闷油瓶皱了皱眉,脸色很不好:“什么叫不合适。”
我看他坚持追问的样子,越发觉得不可理喻:“本来就不合适,老高不知道我们是假结婚,才让我们那样拍的,那几张动作僵硬,看着就是假的,我根本不需要这样的照片放在相册里!”
闷油瓶猛地站起来,椅腿在地板上刮蹭出令人不舒服的声音,他向我靠近一步,我下意识往后退,就看着闷油瓶的手撑在桌沿上,整个人向我压下来,沉着嗓音问:“看着就是假的?”
我整个人背靠在桌子上,脑子里一片空白,在这当儿,我想的居然是早上的梦境,梦里他也离我有这么近,好像下一秒就要吻我一样……
我闭上眼睛,感到自己实在是狼狈不堪,也不能明白闷油瓶想到底要把我逼成什么样,他要结婚我都愿意了,说我纠结也罢,但我确实不想看到那几张照片,那简直是让闷油瓶勉为其难才拍的,现在居然还要放到所有人都能看见的相册里,成为我们形婚的又一佐证!更加难以启齿的是,我私心对他当时、以及现在这种程度的亲密接触感到难以把持。
我瞥开了眼睛去看电脑上那些照片,卸下力气对他说:“小哥,”我道,“为了冲喜而已,没必要做到这一步的。”
我没有看他,故而并不清楚闷油瓶有什么样的反应,只觉得禁锢着我的力道小了很多,余光见张了张嘴唇,似乎还想再说什么,就在这时,我的手机在我裤兜里响起来。
我边去摸我的口袋,边用胳膊挡了挡闷油瓶,侧着身从他和桌子之间逃开,我大步走出房间,暗自感叹这电话来得可真是时候,简直是拯救我于水火之中。
划开一看来电显示是我老爹,就接起来问他有什么事。我老爹说他苗圃的朋友找他联系了,说给我准备了“百年好合”的两棵柏树,今天没人去取,问要不要他派人帮我送过来。
我只说今天安排有变动,我在忙其他的事情,小哥提前回来了,所以先带他去办了户口。
我刚刚和闷油瓶来了那么一遭,实在不想多说什么话,没讲两句就挂了,往回走了两步,房门半掩着,闷油瓶仍然斜靠在书桌边上,好像连姿势也没有变过。
我推开房门,心里徒生出一些抵触,实在很难想象,在这样的气氛下,我今天该怎么和闷油瓶同床共枕?我这时候才想到这个避不开的问题,我的铺子就这一张床,之前我坦坦荡荡,一张床睡了也就睡了,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,扪心自问,以后我很难装作若无其事地躺在他身边,就像我也很难云淡风轻地处理结婚的各种事宜。一旦知道了、承认了喜欢,很多事情就会变得不同以往,一边暗恋一边称兄道弟已经够艰难了,我他娘的还要和他假结婚,对我这个三十多岁连恋爱都没谈过的来说,实在要算是地狱级别的难度模式。
“小哥,”我站在门口没有进去,跟他说,“我爸刚才打电话找我,说有点事情要我马上回去处理一下,我现在回那边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