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嚯……”拎着壶的茶博士愣了:“那里头,有水鬼啊,拖着人的脚,一走上去,嚯,那要沉下去啊。”
茶喝了一半,于锦田的驴踩着蹄子过来了。雪照山睨它一眼,居然喷了个无比响亮的响鼻,高傲地转过去,一驴一马相看两厌,屁股对着屁股站着,互相还喷着口水,两个毛喷壶。
周檀看不下去,抓住缰绳翻身上去:“于先生,走罢。”
驴子高叫一声,没管于锦田没坐稳,还以为是叫自己,踩着滚滚烟尘就往前跑去了。周檀驭起马跟上去,折过水草滩,马蹄就停住了。
说是一片泥潭,其实不然,那是一片湿乎乎的河边水草地,甚至有白鹭蹬着两条长腿梳理羽毛,原先的河断流了,但水量还在,湿漉漉的泥潭往外吐着泡,鼓起来,又缩下去。
中间传来点箫声,一身绿的人坐在渐渐搁浅的车架上,饶有兴致,一身轻闲。脸是看不清楚,但装腔作势得很,乍一看有点仙风道骨。
下一秒形象也没拿捏住,于锦田的驴叫一声,宣告了于先生抵达了,大喇叭一抽军械部也无奈,于锦田站在岸头扯着嗓子,三里地外都能听见:“述问风,你脑子是不是有天坑?!”
好家伙,声量是赢了,军械部在泥地里骂骂咧咧,这头是蚊子嘤嘤半句都听不见。
周檀探出视线看着那扬名天下的人这会蹲在泥潭里骂街,一时好笑,便张了张眼,笑出了声。
声音一出,述问风听见了,他被辎重部称为“老货”,看起来却年轻得很,只有眼里有点见惯东西南北的深色,军械部全是一身绿,蟑螂似的摊了一地,只有述问风是发青的绿色。
调色估计调过无数次,说绿它其实也不够绿,说蓝吧还是有点蓝,估摸是想要仿造一下“雨过天青云破处”的好颜色,结果掉了半截儿色,不伦不类。
“呦,这位郎君是哪位啊——”
他讲话有股轻浮劲,又叫周檀气恼地想起那实在上不了台面的礼品来。
周檀眯着眼没回话,辎重部哼哧哼哧往外捞人,结果绳子一把掉进泥潭去了,捞人的人仰马翻,后头一个穿绿的年轻公子,直接一脑袋着地下去了。
叫喊声顿时响了一片,述问风也来不及说什么,一头喊着:“捞人啊。”
一头沿着搁浅的车架伸出手去抓那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年轻人,说是公子只是因为他戴冠,这会冠掉了脸露出来了,分明是个稚嫩的少年人。
少年人鸭子似的扑扑腾腾,但是没鸭子的凫水能耐,泥潭也吞含着,扯住他往下降,虽然不是人命关天的危急时分,却连于锦田都变了颜色,两只脚一抬,居然是要下去救人的架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