先走一步的述问风驾着自己的滚轮千里望,轰隆隆停在一角。
水边忙碌嘈杂,他架着琉璃片,一边盯着看燕山口,一边迅速动着指头算数。
“怎么,现学起来了?”周檀停在他身边,声音很淡。
“下不去啊……”述问风挠头,啪地一声合上书册,他说:“老书里也没记载,问了一圈,都说来的时候,这淖子就黏稠得一团了,平日里根本没这么多水,能从哪来的,天上来的?”
“不该是天上来的。”周檀捻着地上的草屑,辎重部哼哧哼哧拖回淖子上的车,洒下一堆捞出来的陈年白骨。
于锦田一身红,配闪着金色的文人冠,穿得和他怀里抱着的锦鲤一模一样。
玛霓捞着枯树枝蹲在地上算星盘,显然没能哄得大仙开口讲话,正在忙着偷窥天道的心情。
于锦田掐着嗓子,擦额头上的星星点点的泥:“捞了几天了,什么都没有,骨头倒是不缺,真没白叫这名字。”
一团巨大的黏稠的泥潭,歪在必经之路上,想必总是有侥幸的行人,也总有误入其中的家禽野物。
形状不同的骨架摊在辎重部的铁轮车上,于锦田搁了盆子,夺过一根树枝去翻检:“多少年前的了。”
白骨淖用吞噬一切的架势威震四方,这会儿被按着吐出来陈年旧物,整个淖子翻了一遍一样,水涨起来,泥炭也莫名其妙变少了,凑近了看甚至有点清透。
红背仙探出脑袋吐出一串泡,咕噜噜地自说自话。生铁大轮转动着,能捞出沉淀的杂物,泥炭抽了一层还有一层,十八般技艺全用上了,灶房的小娘围裙一扯,用手扇风:“累掉头了,这泥巴根本消不掉,不知道前两天是怎么少了一大团的。”
前两天,除了那场来得快走得快的雨,没什么稀奇事情。
周檀低头看着盆中的游鱼,转头问道:“闭气下去,使得么?”
“使不得!”述问风从车上一跃而下:“就算能冲开个水道,也下不去。”
生铁轮还在嘎吱嘎吱叫唤,从泥淖的正中央,有一柱清透的垂直的水道,通向泥炭下不为人知的地界。
周檀缩着肩膀比划着,确实窄了点。但那水的颜色和别处不一样,是清澈的,流动的痕迹不明显,却透露着似蓝似绿的光晕,一圈圈扩散开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