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檀没给她写出方子来,写去的信函也说得不甚明白。周檀斟上半杯水,自己先吃了几口:“不全是头风,先前都是曼陀罗吊着。”
“那是不得不用的麻药……”陆承芝道:“不是生门,什么样的医家能在最开始就下这种方子?”
“绿亭?”周檀取茶饼,顺口问。
“不……”陆承芝起身来,两拳微握:“要见上一面。”
茶水盛着,搁在桌案上。于锦田在默然的对峙里左顾右盼:“这是打什么哑谜呢?”
懂得一点南北医术的,极少在刮骨的伤病之外,调一杵曼陀罗来入药。
这味草是续命的法子,吊人一口气,但被吊着气的人,多半是半生半死,延续上十天半个月,好叫将死之人能等到救命的生门。
豪赌一场,一生一死。没半点把握,却敢行这泼天的事。
一阵静默,于锦田被热汤烫了舌尖,他吐着气:“可,除了头风,没见他有什么别的病症啊,从小到大康健得很,连拿的刀都比别人沉。”
“你两位,毒上加毒,也是般配。”
半晌,陆承芝叹一声,她接过药杵:“南芷草是比曼陀罗温和些长久些,但也不是什么治愈的办法,倒是你这毒见好得快,也像是有些转机了。”
周檀似乎没功夫管顾自己见好的痼疾,自从父辈们接连在战场上抛了命,在玉京城里困了病,他便对长命百岁平安和顺,丧失了最后一线期许。
能躺一日是一日,身上绵弱也不算事儿,两杯酒下去,无挂无碍。
但他近来搏命的势头被磨没,“诸事不顾”的大字也不再往脑门上贴了。
这北地的风没曾苛待他,连最冷的时刻都不比毒发时候,一身彻骨寒。
“转机……”他轻声道:“若是转机,自然接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