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一向强壮康健,天地无畏,养上几位军医,已经算是尽心了。
周檀捏着鼻子送走来询问情况的人,将手掌心的长条铁夹握得更紧,乍一看只觉得诡异,仔细看下去也觉得处处都有文章。
这匹战马身型偏大,看不出遭受过什么病痛,周檀翻来覆去思索着,将更多的绿色晶体放置在灼烧得发烫的容器之内。
那绿色明亮得很,分明是从死尸中剖出,却带一股活力,昂扬的绿意几乎要喷出来。
看不出是什么东西,按照医书所讲,中毒而死,骨头上或许会出现这样的东西,但战马的头颅早被切开,那是必死无疑的手法,它撞进中帐时,是死是活,是毒发,还是致命一刀,居然都难以分辨。
陆承芝走得太急切,半句话也没留下来。周檀发觉自己看不出更多的东西,摘下手腕上的羊皮薄套,将一地零碎的皮和肉安置在角落的空房里,等着饱学药理的医女回来接手。
温度上升,雪停了那么一会儿,午后的阳光泛着薄淡光晕,不显眼。
周檀在帐前坐下,摘下头顶覆盖的风帽,风不算小,吹散他束得不整齐的鬓发。
他听见转过帐子去,有人在耳语,今年的雪,在习惯了梨花大潮铺天来的北地人眼中,居然属于不常见的大雪了。
“今年的雪,很大吗?”周檀在漫天白茫茫中问道。他自然是知道雪大,南郡没这么大的雪,但有多大,周檀实在是想象不出,也没个比照。
“大啊……”于锦田吃了一嘴风,开口说道:“我是没见过这么大的,往年也就埋到膝盖,今年这雪,再高上几寸,直接盖腰啊。到时候只怕路都走不动了。”
话罢,他掐着算盘,补充道:“都说啊,上次下这么大,还是二十几年前。”
“是么?”周檀往远处瞧,能看见的地界已经不远,反倒是耳朵先捉到了不甚明晰的马蹄声,细细碎碎,继而连成一片。
瀚海战马腿长身架高,在雪地上也跑得不慢,他瞧见赫连允的影子驮在马背上,马上双腿踩地站起身来。
他迎上去,赫连允弯下腰,擦过周檀沾了雪砾的发梢,几根发丝缠在他指缝中,婉婉转转地,还不肯走。
周檀的脸扬起来,眼里装着问句。发丝撩开,拇指按了按那薄而软的唇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