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帐戒备森严,巡逻队轮流绕圈子,周檀掀起沉重头盔,露出苍白的下巴尖。他跟撞到面前的巡逻士兵招呼,从马背上翻身滑下。
他没有直奔地下的斗室去取那幅《冶矿图》,反而轻而又轻地撩开帘,垂下眼去看赫连允安睡的脸孔。
英挺但没什么表情,按了按胸口,还有心跳。
他吐出一口绵长的气,用一种含糊的撒娇语气说:“怎么睡这么久?”
门外,陆承芝撩开中帐的帘子,一眼看见多了一个人,她脚下一滑,险些一刀劈下。视线清晰了,她立马端稳了手里的药碗,低声问道:
“你怎么回来了?”
周檀正伏在床榻一侧,垂着一对眼皮,他闻声直起身,眼底昏沉,“还不醒……”他戳了戳赫连允的脸颊,又娇娇气气地说:“这重甲真是重。”
“走了……”看见陆承芝,他只说:“守着他。”
“这就走?”陆承芝问。
“没时间。”周檀翻身上马,没回头。他风一样捞出藏在地下的图卷,又风一样卷出门去。
他急于确认这个答案,跑马跑得快过风。背影转瞬就消失,陆承芝放下碗,隔过垂帘道:“敢不敢赌?”
“不敢……”赫连聿说:“我拿不了这主意。”
“拿主意啊……”陆承芝忽然发笑,磕了磕手中的陶碗:“能给自己拿主意的还昏着呢。”
赫连允确实还没醒来,胸口的跳动平稳但机械,他脸色泛着青,看上去虽然还是个活人,气息却日渐微弱。
“辰砂……”陆承芝说:“我试了这么多法子,只有这一条活路能挣。”
“我不敢。”赫连聿几乎从牙缝里吐出字句,她一向能拿主意,在凉州更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,但她不敢拿赫连允的生死做赌,这筹码太大,中帐里人人强势,却依然需要这枚定海神针。
“天塌了似的。”她苦笑一声,心里催促着能拿主意的人快些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