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赌不赌?”赫连允没将舌尖退出来,说话自然含含糊糊。
他贴住周檀的额头,问话也简短。说的是他自己的命,语气倒还没什么变化,不像把这条命当条命。
“赌。”
周檀答道,牙根里漫上来一丝腥气。他实在没在意过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,这患得患失的感觉既新鲜又陌生,哪怕是周槿途,一心想要往宫中去走“死路”时,他也没感受过这种浑身战栗的漂浮感。
周槿途是个娇贵的高门郡主,再怎么有野心有手腕,终归没见过战场。
赫连允远比她更善应对这些事,偏偏……太怕,像有什么东西剜进天灵盖,脑门都疼得发苦。
将全身的血中,都注入这一剂天下至毒,闻所未闻的治病法子,不像是救命,像是速死。
以毒攻毒,九死一生,求的就是这一个生门。
周檀卸力,一脑门扎进别人怀中,垫着苍白的下巴颏,被完完全全裹进怀抱。
“睡吧……”赫连允道,垂手抚他的眼皮,另一只手臂环绕过去,轻拍他绷紧的后背:“再睡上一会儿。”
“好。”周檀的手指压根没松,他那穿单衣的肩膀轻轻压下去,还绷着根弦似的,不肯松懈。
天光熹微,日光没上山来,陆承芝顶着一双漆漆黑眼圈先出现,她在门外欲盖弥彰地嚎了一嗓子,深一脚浅一脚地觅食去。
灶房像是闻到了什么山雨欲来的味道,早上也没敷衍,锅里碎葱起伏,织成一片香浓的绿意。
一声嘶鸣,这地界不养报晓的鸡,也没人负责敲更,但有战马代劳,天还没亮就踢踢踏踏叫出一片嘶哑的声音。
周檀闻声翻身,眼底一片清明,夜里他似乎没怎么睡熟,醒了也先垂下双臂去抱眼前人。
赫连允自下向上地看住他,勾起了些微的不甚明显的笑意,话没出口,周檀也没给他什么机会说话。
脑门一磕,那是一个绵密的,比往日疯狂多的亲吻,几乎能尝到一丝半点的血腥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