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……”周檀裹成球,只叼着半根烧熟的羊腿骨,含含糊糊说道:“餐风露宿凄风苦雨,罢了。”
养伤的调理的通通拖家带口去海州,北徙的春风最先吹到这座城。
海州靠南,有山可依,人称瀚海绿洲,但居住的人却不算多,城池不比幽州大,城门甚至有些“小家碧玉”的娇气。
算算是南边的腊八,赫连聿大早上就进幽州城驮货,尽管道路上还残留一层雪,上冻的河水也照旧能滑冰,海州城外的阁楼里早已是春意盈盈,连墙头的红杏都几乎要炸出花儿来。
倦芳阁一夜之间闹腾起来,原本没几号人的阁楼上,处处都是包袱卷,塞思朵两脚一蹬,直接在庭院里刨了个窝。
阁楼里的温度调适过,由流水机关带动,每上一层会略低一些,周檀入冬怕冷入春嫌热,拎着包袱睡到顶层去,下巴搁在床褥子上,等着有人通过轮转的木质滚轮带,递送来晚上的吃食。
廊上无人,他沿步梯向下走,越向下去,气温攀升愈高,过了中空的一层,几乎要烫到露在外面的表皮。
悬空的穿廊上靠着一人,侧脸浮在光影中,半明半暗。没穿外衣,佩剑却还挂在腰间,投下一道细长的阴影。
周檀几乎一眼就认出了这张侧脸,赫连钧,虽无血缘亲缘,瞧上去却相当像。
大敌当前的困境里,这位都不曾露过面,但看上去康健、年轻,顶天立地。
那位大君闻声回头,冲他微微颔首,没说什么话,眼里似乎飘了点别样的深意。
两人相距数十步,都没再前行,隔过空地,都挂着点试探的神情。
“十五月圆才出门……”身后,赫连聿冒出头来,鬼鬼祟祟提着两只爪子,嘴角上还沾糕点屑,她被周檀挡住视线,嘴里兀自说道:“我都怀疑我这便宜爹被什么鬼怪附身不敢破禁,昼伏夜出的。”
“嗷嗷嗷——”
一枚玉如意凌空飞来,正中她膝盖,甚至敲出一声闷响来。
平凉侯两腿一弯,五体投地,脸朝下,拍出地面一层微尘。
周檀垂下眼皮看她,流出一点戏谑的笑。这如意打得迅速,连声响都不带,倒还像个杀人不眨眼的暗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