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轩摸了摸撞在扁担上的鼻梁骨,虽然断鼻之仇不可消,但他对梅子渊还是持赞赏态度,“梅子渊那个书生城府颇深,先不说这么多年为何隐瞒会功夫的事实,单说他能让漕粮跨海运至金州再增援宣府这件事,就不是咱们平日看到的那个只会写奏疏的那副蠢样。许是他也看出明德帝昏庸无能,往咱们这边放放水,日后陈氏东山再起,他也有官可做。”
“他有这种心胸干嘛还把你打成那样?”陈士诚瞥了一眼陈轩歪了个鼻子,“算了,这位恩人咱们日后再寻。既然王承基不给咱们活路,就别怪咱们翻脸无情。”
陈士诚脸上无奈的表情一闪而过,重新抖擞起精神,“家中老小可都救出来了?”
陈宽答道:“都救出来了,剩下一些远亲顾不上撤,被天武卫抓走了。”
陈士诚换了个肩膀挑起扁担,目光投向远方黝黑的山岗,嗓音略带苍桑,“也只能这样了,走吧。”
宋赟挑了挑灯芯,把被风吹开的窗扇重新关上。
今晚是他值夜,三更的棒子声已经响了两边,宋赟坐在班房却困意全无。
他又一次将案卷展开,逐字逐句重读一遍,看到最后玄古的签名,不免意难平。
即便案情明朗,真凶已明,也救不出被冤枉的人。
看着那朵摇曳的烛焰,宋赟只觉这盏灯照得人心里发凉。
他忽然站起,在窗前默了片刻,转身打起灯笼去了牢房。
牢头老王和几个衙役正睡得鼾声四起,宋赟站在牢门外,隔着栏杆望着缩在墙角里的秋娘。
“宋大人?”秋娘听见声响抬了头,见宋赟站在牢门旁,满眼欣喜,“您怎么来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