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2章

帝阙韶华 薄荷酒 3840 字 4个月前

“我想,大概有七成把握。”他本想说八成,又担心被皇兄取笑不够谦虚,于是自动降低了一成。

“凭渊这么有信心,不错不错。”洛湮华果然莞尔,“北辽有准备,我们也一样,牟一啸未必到得了你跟前,不过还是打叠精神比较好,姬无涯的底牌肯定不止一张。”

“唐公子那里估计是没人敢惹了,我比较担心赤焰和冰风。”洛凭渊想到离场时,品武堂的索伦泰过来忍气吞声请自己从中调停给解药,又要赔给南宫瑾一笔银两,温尔都的毒伤想必不大妙。

当时唐瑜见状,冷冷道:“南宫家不缺银子。如今一刀不够了,看在五殿下的面上,另一边肩膀再加一刀,我就算此事揭过。”

后来见索伦泰要替师弟挨这两刀,他才丢了一个小瓶过去:“看在你们师兄弟还有几分情义,只得一份,要手臂还是要腿,自己选罢。”

洛凭渊估计温尔都手脚都舍不得,究竟要如何抉择或者继续赔情挨刀,他就更不准备管了。

“北辽的牌底也不会有多厚,否则姬无涯用不着总是故弄玄虚。”静王仍在思忖明日的布局,啜了一口茶,“云霄的内功不是承自幽州云氏,而是云堡嫡传的折梅心法,又曾协助云毓在北境御敌,北辽想拿下赤焰台不容易。倒是冰风台需多加小心,过了今夜,他们必定会设法对付曲少侠手中的鱼肠剑。”

“不要紧,有二师兄在下面看顾着。”洛凭渊道。殷鉴休每日轮流到各座擂台策应,待得最多的还是冰风台,一直沉住气没有参与。洛凭渊清楚师兄的修为,只要想起就很安心。

静王想到寒山派那个圆圆眼睛的小师弟,每次去看比武回来都很兴奋的样子,不禁微微一笑。禹周定下的战略是尽量将四座擂台都赢到手,少不得要花费心思,一连多日下来,他也有点疲惫。

用过晚饭,参擂的众人聚在一起将日间得失和各自安排又理了一遍才算停当,这是十余天来的惯例了。

府里炖了冬笋火腿汤,静王让小侍从们送到各处院落,笑道:“大家都早早歇息,明日就见真章了。”

三国比武最后一日,洛城万人空巷,耶律世保和完颜潮均到场观擂,天宜帝本欲亲临,但考虑到禹周守擂众人需要使用兵刃,便改为让御林卫快马来往校场和宫中,随时通报消息。

甚至在击鼓开擂前,比武场中的氛围已然一触即发。洛湮华留意看了流向各处擂台的辽金武者,不出意外,去往玄水台的人是最少的,可见唐公子昨日的作风已经给品武堂和金铁司造成了阴影,宁可将力气花在其他三座擂台。夷金仍然认准飓雷台,北辽分布在三座擂台下的武者数量则相去不远。

经过九天的比拼,各国尚能留在比武场中的武者人数都已少了大半,而相互间的敌意成倍增长,连说场面话都嫌浪费时间,迅速拉开架势拼杀。

这一日,似乎每个人出手时都多了戾气,云霄和曲观阑剑下毫不容情,北辽的牟一啸出掌更见狠辣,没多久就有几个上台挑战的人负伤而退。

对于守擂一方来说,决胜之日的时光分外漫长,因为不知道其他两国是否藏有杀着,又预备在什么时机用出来。可以确定的是,随着旭日东升、渐到中天、再偏向西斜,力量消耗的同时,每一刻的危机都在增长。待到过午时分,飓雷台和冰风台先后易主。

尽管夷金攻得猛烈,始终没能在牟一啸的铁砂掌下讨到便宜,眼睁睁地看着禹周一个年轻人乘着间隙跃上台去,缠斗一阵竟然就这么将擂台占了。

牟一啸自己也没想到竟而落败,他的对手是中州大侠的弟子,名叫聂寂峦,由于出师未久,与他一般地名不见经传,却使得一手快剑。牟一啸交过手的剑客不多,但飓雷台下一干人平生见识加起来,也找不出这么快的剑,出招犹如电光石火。

天下之兵,唯快不破,使用铁砂掌不必拔剑,但速度上不是对手,被人用剑尖指着咽喉,干净利落的说声“承让”,除了认输下台还能有什么作为?

耶律世保看得牙齿发痒,有实力争雄的北辽武者有限,本以为牟一啸就如唐瑜一般,足以撑到最后,没觉察,禹周人才济济,居然还能拿出一招暗棋。

他转而看向另外两座擂台,才略松了一口气,赤焰台上胜负未分,但在相邻的冰风台,曲观阑已经被逼迫得险象环生。

北辽昨日在玄水和冰风相继失手,狠狠憋了口气,此时去找唐瑜的麻烦胜算不大、代价高昂,就转而对冰风台志在必得。

现下台上的北辽武士是品武堂好不容易才邀来的外援,功力高出元慎甚多,手握一根狼牙巨棒,招招凶很。鱼肠剑削铁如泥,但遇到这等重兵容易吃亏,曲观阑唯有收起不用。对战了一顿饭功夫,右臂被棒上锐钩划过,立时带下一块皮肉,鲜血淋漓。

禹周又接连数人上台挑战,都是力有不逮。

此时场中除了冰风台,其余三座擂台都在禹周的掌控下。殷鉴休看到唐瑜在玄水台上踱步,因为一时无人争擂,只好遗世而孤立;云霄与聂寂峦各自剑气开阖,占据上风。聂寂峦是初初守擂,快剑锋芒正瑞,云霄却是剑势绵长,如若看不到尽头,久闻折梅心法初练时障碍重重,几乎九死一生,可是一旦渡过了关卡立时进展顺利,一日千里。云霄年纪尚轻,应该还未到九转折梅的境界,但看起来应付目前场面并不为难。

殷鉴休今日一直在冰风台侧,见已到了需要助力的时候,便整理衣襟,上台邀战。那武士正打得兴起,虽见来人容貌清朗,气宇不俗,也不放在心上,连姓名也没问,堪堪待他站定就一棒当头劈了过来。

此举倒不是为了偷袭,只是认为转眼就会被打下去的小卒,何须得知姓名。

殷鉴休避了两招,并不着恼,师门武功涉猎甚广,但仍以剑法为主,当下拔剑应敌。

那人一轮急攻,发觉全被对方从容化解,丝毫占不到便宜。长剑轻飘飘的分量有限,面前对手挥洒间清淡飘逸,却将自己手中四十余斤重的狼牙棒克制得运用不灵;再过数招,更觉对方修为凝练,法度严谨。

他纳罕禹周何处冒出这般一个强敌,后退几步问道:“尊驾何人?”

殷鉴休涵养极好,没有趁机追击,含笑道:“在下殷鉴休,寒山门下。”

宁王殿下出身寒山乃是众所皆知,但寒山派素来行事低调,几乎没有出现在类似场面的先例,除了静王府中早知端倪,比武场内外都是一片议论。想想五殿下请师兄弟相助也是常情,不过寒山隐逸可是难得一见,令人好生兴奋。

那人也是一怔,上下打量殷鉴休,冷笑道:“都说寒山弟子淡泊名利,想不到,也来争着做驸马。”台下便有人哄笑,辽金固然是恶意,禹周的人看看寒山二弟子的世外风范,也难于想象他披红挂彩娶公主是何种情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