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蓝沐秋真的无比怀疑,难道皇帝是来旅游的吗?成天也不着急,到了晚上,就领着她们就混个地方住,然后像在京都一样,由探子密报向各个接壤的城池发出各项任务,一切井然有序,就好像她在不在京城,都是一样的。

几月奔波,终于到了边境,边境战火纷飞,黄沙遍野,血流千里,流民四起,怨声载道,让人胆寒。

边境彻骨的冷,蓝沐秋和云念初早就见识过了,倒能勉强接受,然而对于大部分官员来说,这里的穷山恶水让她们心惊胆颤,加上水土不服,血腥味浓厚,又吃不好穿不好,许多人一病不起,哀声连连。

皇帝年老,身子病弱,也是咳嗽不断,但到了边境的第一天,仍身穿熠熠铠甲,手执寒冷霜剑,在浓烟四起的城门前站立,睥睨众人。

她对众位官员下令道:“明日议会,望诸位早到。战时无病弱之说,诸位必要时,包括我,都得以身殉国。今天望诸位早些歇息,散会。”

说完,众人四散,钻进了各自围帐。

蓝沐秋哈着气儿,端着刚讨要来的马汤,递给了云念初,笑道:“念初,皇帝下令将瘦马宰了,分给官员汤食,以资鼓励。难得沾到荤腥,我特意给你讨了一碗。”

天气使人的手都皴裂起来,云念初心疼地看了一眼她皱皮的手,叹了声气,然而哈气儿迅速凝结成了水雾,氤氲上升,凝结成了冰晶。

他接过那碗汤,感到手有些暖了,心里头才踏实一点,他倒是无甚所谓,但他怕妻主会累,会勾起往日回忆。

蓝沐秋见他叹气,以为是他猜到了,于是虚虚地将眼睛看向别处,抿了抿唇,小声道:“我……我吃过了。”

云念初心里揣着事情,便没有发觉她在扯谎,于是心不在焉地喝了几口,就停了下来。

他颤了颤纤柔的睫毛,道:“病弱无用的马,会被抛弃,然后被他人拆之入腹。皇帝是在提醒我们,和马同理的,是我们这群人。”

蓝沐秋蹲下来,摸了摸他的头,语气中不容质疑,斩钉截铁地道:“我们不是被他人差使的马,更不是病弱的马,我们是堂堂正正的人……纵为乱世,又能如何?!”

云念初抬头仰视着她,突然想到她已经不是当初被人按在砧板上仍不知的傻乎乎鱼儿了,她已洗尽铅华,成为了坚定不移的真正女人,可以为他裆下凄风苦雨。

想到此,他将双手握紧碗沿,喉咙微动,将碗中的汤汤水水和马肉一饮而尽,仰脖仅仅嚼了几口,就大口咽了下去。

放下碗,他抱紧蓝沐秋的脖颈,看着碗因被剧烈撇下后如陀螺般转圈开来,听着碗发出的悦耳清脆瓷器碾磨响声,语气愈发温柔,道:“妻主,我相信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