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沈家小女是我段某人的学生,还望刘管事高抬贵手,莫要伤及幼子。”段先生话讲的客气,看向管事的眼神却毫不客气。他径直扒开了管事的狗爪,一边将沈驰景抱在了怀中轻轻抚摸脑袋以作安慰,一边冷冷地盯着管事:“段某人正有事情想与管事相商。堂中学生调皮不休,在下近来被他们吵得身体抱恙,这段时间恐怕无法继续来学堂授课了。”
管事急眼了:“先生,是在下一时情急,您莫要生气……”
扬韬街是个名副其实的贫民窟,鲜有能教授课程的文化人。但各位穷困潦倒的父母却也盼着孩子们成龙成凤,因此他才投其所好把自家改成了这么个学堂,请了读过些书的段先生来,以此牟利。这里人穷,交不起太贵的学费,也只有这个姓段的小子傻,愿意少挣些糊口的钱,这学堂才勉强办的起来。如果他走了,哪里还有别的先生愿意来?
段挚又走了几步,将虎头虎脑的席引昼也圈进怀里:“我看这小子资质不错,是个好苗子。若他来学堂一起学习,我想我能省不少心。”
管事能屈能伸,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:“先生说的对!这孩子面相清奇,一看就是个好孩子!”
段挚达到目的,没过多追责,见好就收了。
他只是想吓唬吓唬人,不想动真格的。毕竟,刘管事的家在这一片算宽阔的,是最适宜做学堂的地方。
不用白不用。
小席引昼如愿以偿地进了学堂。
虽然几个月后他便被接到了皇宫,但于他而言,这短暂的几个月弥足珍贵。
回宫后,他派人来修缮了这座学堂,又将父皇的赏赐尽数捐到了扬韬街。他也曾想过把先生和沈家小妹接到京中,却被二人婉拒。
他当时想不明白,长大后便懂了。先生高义,若他一走,这里的孩子势必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学上。就算席引昼能将所有的孩子都接来,那孩子们的父母呢?就算能把大人都接来,他们的活计又怎么解决?段挚一介读书人,将读书人那一套气节看得极重,自然不屑麻烦别人至此。
但席引昼到现在也没想通沈家小妹——也就是现在的沈驰景,为什么拒绝了他。
难不成也是读书人的气节?
幸而沈驰景争气,竟在科举一试中得了个开天辟地的女状元,凭自己的本事来了京城。初来时,席引昼并没认出来她。毕竟二人只有几面之缘,他又只知其姓未晓其名。直到后来,二人谈起授业恩师时,才吃惊地发现竟是同一人。
扬韬街聚集了全青州最贫穷的几十户人家,也聚集了人性最恶的地方。仓廪实而知荣辱,这里的人连饭都吃不饱,谁愿意跟你谈道德品行?席引昼自小在这里尝遍了人间冷暖,只有先生和沈家小妹引了束光予他,叫他在多舛之道途中走得没那么坎坷。
“哥?哥!”
“哥!”
江泉清挥着手在席引昼面前乱晃,才将他从回忆里拉了回来:“想什么呢?我们到了!”
看着眼前的街道,席引昼方才若有若无的那点伤感烟消云散,失声喊了出来:“这是扬韬街?”
江泉清被他问的有些怀疑自己,复又看了看手中的地图,笃定道:“是扬韬街,没错。”
“怎么,兄长以前来过这里?”江泉清看着失神的席引昼,问道:“是因为和以前变化太大了,所以你认不出来了?”
“不。”
席引昼喃喃道。
恰恰是因为它和以前一模一样,别无二致。一样的破烂不堪,没有半点改变。
“沈家小女是我段某人的学生,还望刘管事高抬贵手,莫要伤及幼子。”段先生话讲的客气,看向管事的眼神却毫不客气。他径直扒开了管事的狗爪,一边将沈驰景抱在了怀中轻轻抚摸脑袋以作安慰,一边冷冷地盯着管事:“段某人正有事情想与管事相商。堂中学生调皮不休,在下近来被他们吵得身体抱恙,这段时间恐怕无法继续来学堂授课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