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驰景曾远远见过宫中的祠堂。偌大一座宫殿,一个月才会派人来打扫一次,平常总是点着几只昏黄的灯烛,殿门一关,就像一座巨大的牢笼般,阴沉昏暗。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就那样跪在那里……得多害怕啊。
她又想起了席引昼曾轻描淡写地同自己说过偷厨房食物的事情。自己当时没细想,现在才看出了其中端倪。堂堂一朝太子,怎么会沦落到去厨房偷食物呢?一定是那些妃子明里扳不倒他,便在暗地里克扣他的吃食。
这些年,也只有顾济垆给了他如父如母的温暖。生父宣朔帝心有余而力不足,不知道他每次看着天真无邪的儿子时,有没有为自己的决定后悔过?
沈驰景正胡乱地想着,突然听到了文大夫熟悉的声音:“殿下的伤口包好了!”
文大夫清楚这几个人会抢着守夜,他也懒得与他们扯皮推让,干脆把这个机会让给了他们。
沈驰景当机立断向卧寝走去,顾济垆紧随其后。
席引昼仍在昏迷之中,没有醒来的意思。文大夫说了,这一夜都不能离人。床头趴着刚刚赶来的江泉清,正在用毛巾擦拭席引昼的额头,却一听到沈驰景的声音就丢下毛巾,匆匆逃走了。
沈驰景也懒得计较他的奇怪行为,干脆利落地拾起毛巾,替病榻上的擦了一番,又将已经明显熬不住的顾济垆推到一旁的厢房睡觉,便自己待在这里,一夜守到了天明。
但她显然非常不争气。
快要天亮时,从来不熬夜的沈驰景也熬不住了,一头栽到了床上,倒头便睡着了。
再次醒来时,已是日上三杆了。
被阳光晃醒后,沈驰景抬头便对上了席引昼的视线。
???他什么时候醒来的?
他本是一双凌厉的眼睛,此刻却温和的像团春水,又明媚的像天上的太阳,甚至比那阳光还耀眼。沈驰景严重怀疑,她根本不是被什么太阳光晃醒的,而是被他盯醒的。
照顾人照顾得自己先睡着了,饶是沈驰景再大大咧咧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,她连忙从床上扬起头,小声狡辩道:“没、没睡着。就闭目养神来着。”
呵。
明明已经睡了几个小时了。
暖暖的阳光撒在她的小巧的鼻尖上和圆润的脸颊上,照在她迷迷瞪瞪的眼睛上,映出细细的绒毛来,再加上她睡得发粉的脸颊,使她整个人像个水灵灵的水蜜桃一样。
席引昼笑了笑,并没有说话,反正他对她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样子已经见怪不怪了,也没有必要拆穿她。
随她去吧。
他本打算随便聊些闲话的,看到这副阳光下的美好画面,突然被痒的喉咙一滚,脸上有些燥热,身体微微出汗。
席引昼:……
不是吧,就这?就这就有反应了?
席引昼一边唾弃着自己,一边想起了自己到底要说什么。
谁都清楚,席引昼没有母亲照拂,又被后宫这些人日里夜里盯着,小小年纪就能独当一面了,说话做事定是如履薄冰,万般艰难。他根本没有无忧无虑的童年,也不能拥有可以随意撒娇打滚的父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