宣朔二十七年,乾坤殿,议事堂。
慌慌张张从易安宫赶来的席引昼被沈斐隐带来的兵拦在了门外,理由是无诏不得入内。
此时的他本卧病在床,却骤然得知了父皇被斩的消息,连外袍都没披便跌跌撞撞跑来了。
可沈斐隐……竟连一面都不愿见他。
席引昼当日贵为太子,没受过什么挫折,却莫名遭到这等背叛,自然是想去讨一个说法的。既然沈斐隐不愿见他,那便跪到她想见。
他赌气向后走了几步,便在大庭广众之下直直地跪立在了乾坤殿外的正当中,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大门,心中思绪万千。
她会出来见我的吧?
她心中还是有我的吧?
我一直这样跪下去,她会心痛吗?
父皇去世的时候,我都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。
席引昼在门外跪了小半个时辰后,外头渐渐下起了雨,他一身单衣本就无法御寒,现下更是被冻得轻轻哆嗦了起来。守卫的兵士终于看不下去进去回禀了,却只带来一句冷冰冰的吩咐:
“他想跪,就叫他跪到死。”
小雨淅淅沥沥淋在脸上,浸透了那身仅能蔽体的单衣,也将席引昼的心坠到了谷底。
在最初得知父亲去世的绞痛难挨后,再听到这句话时,席引昼居然也没觉得有想象中那般难过了。
我早该明白的。
早在她斩杀父皇时,就表明了我在她心中,根本没什么例外。
雨水从额梢处淌过,滴滴滑入袒露在外的锁骨,更添了几分寒意。席引昼捏紧了两侧的拳头,没被沈斐隐那句话吓到,反而跪得更笔直了。
老师去了,阿清殉情,父皇也走了,他在世上早就是无牵无挂了。
既然如此,那便干脆遂了她的愿——
跪到死吧。
我不想伤害你
那夜的雨越来越大,大到席引昼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间昏过去的,只是一醒来便发现,他又回到了易安宫,身边服侍的宫女也仍旧是熟悉的面孔。
他前面本就染了急症,叫雨这么一淋,更是发了一夜的烧,连嗓子也哑了。
“云杉。”他张嘴说了句话,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哑的辨不出声音了,只得咳了几声,又倦倦道:“递杯水给我吧。”
他想要苏醒,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,只能无力地松开了攥着床单的手。头痛欲裂间,他脑中却不断回放着前世的记忆,彷佛又回到了前世那噩梦般的一天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