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芳裕的眼神和她的话,在宁瑟瑟梦中不断重复,而这段记忆,她之前居然一点都没有想起过,是自己刻意去忘记的吗?还是这单纯只是一个梦,没有真的发生过……
“砰砰。”
卧室房门被轻轻敲响。
宁瑟瑟还在想事,木着脸去打开门。
薄辰疏先是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,发现比昨天一脸病容好多了,才松口气。
“才睡醒?还发呆呢?”
他看她木楞楞的。
“嗯……”
宁瑟瑟通过昨晚的梦,已经串联起之前发生过的一切,小心翼翼地做了一个猜测,表情很茫然。
“吃饭。”
薄辰疏去桌边打开一早订的清淡早餐,很适合身体还没恢复的宁瑟瑟吃。
宁瑟瑟一直沉默着,食不知味,直到一个电话打破早餐的宁静。
“……喂?”
宁瑟瑟看着来电号码,有点呆愣。
“……”
手机那边的声音庄严无比,她越听越傻,不停去看薄辰疏。
“好、好的,我会去的。”
电话挂断,她立刻压抑着惊呼,问薄辰疏:“薄先生,您报警了?警察让我去做笔录。”
她现在才看到虞家夫妇和虞珩从昨晚开始给她打的无数个未接电话。
“嗯。”
薄辰疏吃相优雅得体,面不改色:“你作为受害人,做笔录不会很麻烦,何况证据很齐全,昨天身体检查的报告我也拿回来了,等会儿我开车送你去。你说想住校?那下午我再带你去一中办理住校。”
“不是……”
宁瑟瑟虽然也想报警,也想让虞芊堇得到法律的审判,但还是咬唇:“我和虞先生和虞夫人说了,不会报警。”
“那又如何?这是故意伤害,她理应受惩罚,报警是理所应当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难道你还担心他们对你的看法吗?”
薄辰疏问。
宁瑟瑟皱着脸摇头:“我当然不在意了,可是,虞家对我的恩情……”
“恩情?”
薄辰疏嗤笑:“不用愧疚这个,那不算什么恩情,相反,他们有愧于你,养着你让你上学,本就是他们应该做的。”
“……”
听到这句话,宁瑟瑟忽然沉默了。
她心里的猜想越来越膨胀,终于,她忍不住问出来,表情带着茫然,和说不出来的畏惧感。
“薄先生,我想知道……我的猜测是正确的吗?”
……
三天后。
虞芊堇在看守所中孤零零地度过了生日。
没有过去十几年过生日时的奢华宴会,没有围着她恭维她的各路朋友,没有宠爱她关心她的父母哥哥,也没有各种她喜欢或不喜欢的昂贵礼物。
本该盛大的十八岁成年生日,她就清冷冷的一个人待在看守所。
虞芊堇心里的压力越来越大,无比期待着取保候审,让她找机会见到宋芳裕。
终于,这天,申请总算通过,虞家迫不及待把她接到了医院。
这次出来,是以要做脐带血手术的名头,是以钟纭已经和医生安排好,出来的第一天调整状态,第二天进行预处理,第三天进行手术。
一方面是先将女儿的病处理好,另一方面是之后可以在医院观察将养三到五个月,最长可以取保候审十二个月,不用女儿回看守所过暗无天日的日子。
虞芊堇兴奋极了,出来在医院见到虞家夫妇和虞珩,发自内心地痛哭了一场,一家人相依相偎,抱在一起。
虞智为这样老成威严的人,都忍不住红了眼眶,安慰女儿道。
“小堇,别害怕,有爸爸妈妈在,爸爸妈妈永远是你的后盾。”
“爸爸……”
虞芊堇泪眼朦胧,哭道:“即使我要被判刑,即使我连累了整个虞家的名声,也不会放弃我吗?”
虞智为、钟纭和虞珩对视一眼,虽然都在这短短几日内沧桑了些,却还是会心一笑。
钟纭道:“当然,你是我们的孩子,我十月怀胎生你下来,血脉相连的亲人,哪有放弃的道理?”
虞珩也安慰妹妹:“你怎么会担心这个?我们是一家人。没关系的,小堇,你还小,人的一生有很长,这不过是个插曲,你完全可以出去留学,过些年再回来,一切都将重新开始。”
“爸爸,妈妈,哥哥……”
虞芊堇一面装作感动地哭着,一面愈发坚定了决心。
她的身世绝不能暴露,眼前这一切都必须是她的,她需要虞家的保护,但是,这必死的手术也绝不能做。
等虞家人离开后,她立刻请求看守,帮她联系宋芳裕,让她来看望。
这个请求成功被通过。
宋芳裕这几天本就如热锅上的蚂蚁,急得吃不下也睡不着,得到虞芊堇的消息后,火急火燎便赶来了医院。
她如虞芊堇所说,以采买的名义请了假,并且是在虞家三人已回家,不会再去医院的时间内,保证不让他们发现。
但两人都不知道,宋芳裕前脚刚刚离开,后脚,虞珩就收到了消息。
“你说她没去采买,而是要去医院,见小堇?”
虞珩皱着眉问。
不知手机那边说了什么,他冷哼一声,站起身,去找父亲和母亲。
自从上次生日宴会,他就一直找人盯着宋芳裕,抓她的马脚,但这两个多月她或许是察觉到危机,一直很安分。
今天终于显露出反常了,她为什么要去见小堇呢?
虞珩无法不警惕,首先宋芳裕这个人便心术不正,而且她是宁瑟瑟的母亲。
虽然宋芳裕平时表现的像是对虞芊堇更掏心掏肺,反而冷落自己女儿的样子,但从她想让宁瑟瑟巴上自己的行为来看,就知道对于自己女儿的前程,她还是在意的。
也许是宁瑟瑟要通过她对小堇做什么,也许是她自己想为宁瑟瑟出气……总之,小堇现在承受身体和心里的双重压力,绝不能再受她的刺激。
虞珩果断跟虞智为和钟纭说了自己的猜测,一家三口还没歇下来,又马不停蹄再次赶往医院,紧跟在宋芳裕之后。
……
医院。
虞芊堇看着宋芳裕仓皇赶来,松了口气。
“小姐!”
宋芳裕一见她,当场止不住泪,鬼哭狼嚎要过来抱住她。
“那个小贱人,她怎么敢这样害你!我联系不到她,她没回虞家,等两天我就去学校逮她,小娼妇肯定是和男人混到一处了,我非让她没有脸面活下去不可!”
她的哭嚎声震着虞芊堇的耳朵:“您放心,我绝不让她好过!”
“闭嘴!”
虞芊堇忍无可忍。
她看着宋芳裕这幅市井泼妇的模样,跟优雅大方的钟纭完全天差地别,不禁偏过头,深深吸了口气。
所以哪怕宋芳裕一直跟在她身边,她也没有利用小姐身份让她少干些活,轻松一些,反而是把她差使得团团转,因为她实在实在是看不上宋芳裕,只要想到这个女人是真正生她的人,她就满心烦躁。
如果她就是虞智为和钟纭的亲生女,这些年怎么会过得这么累呢?
“好,好,我不吵您。”
宋芳裕抹着泪,赶紧收声:“您说您,想怎么教训那死丫头,告诉我就是了,何必要您亲自动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