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从先注意到的是树,不是人,因为那棵树上聚满了流萤,它们伏在树干叶间,远远看就像挂满了淡青色的小灯笼,在黑夜中飞舞闪烁。
她的目光就是被那样几只小小的流萤带到树下,那萤火停在半倚在树下的白衣男人肩头,莫从这才看到他们。
白倾好像睡着了,看上去并无大碍。
莫从便有几分恼,楚修若是早就找到人为何不早些把白倾带回去,让她们在林中寻了小半日。
可直到走到二人身前,她将要冲出口的话都咽了回去。
白倾不是睡着,是晕过去了,而且脸色比她离开结界时还要差,楚修正捉着他的手帮他清理手腕上的断刺。
广袖被楚修卷起一截,从那人指尖一直到被袖袍遮住的肌肤上满是交错的狰狞血痕,半截棕褐色或粗或细的荆棘遍布整条手臂,与那间隙中点点白玉霜雪般的完好皮肤相比刺眼至极。
白倾另一只手已经被他包扎好,丝绸质的条形布料从袖口露出,一层层缠绕至掌心,之后又被人耐心分成更细的拉条,把指尖也裹在其中。
莫从僵直身子,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腕,陡然间觉得那些断刺都扎在了自己手上,假想的疼痛使她心里更加难受。
“白公子他”
意料之中没有回应。
她只好站在一旁等待,看楚修小心翼翼的清理伤口。
白倾指尖的断刺看起来尤为恐怖,随着楚修的每一个动作,她似乎都能看到白倾睫羽的微微颤动,恐怕是在昏睡中都能感受到的疼。
莫从觉得奇怪,因为楚修的神色平静得不正常。
她分明记得与豹妖对战时白倾受伤这个疯子的反应有多大,哪怕后来照顾他,眼中流露出的也尽是担忧。
那样心焦的去找白倾,现在却面无表情的给他清理伤口。
不太对劲。
“看够了么。”
莫从四处环顾,楚修依旧轻手轻脚的给白倾包扎伤口,神色冷漠,她怀疑刚刚是不是他在说话。
眼前闪过一道刺眼白光,凌厉的剑气将丛中细软的嫩草削成了草屑,那剑稳稳插在不远处。
莫从:“”
她不明白楚修这个举动的含义。
那布条缠绕到白倾指尖,楚修灵活的打了个结,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人,好像要一直看到他醒来为止。
见她没动作,楚修皱眉语气烦躁:“过去。”
莫从过去了。
莫从先注意到的是树,不是人,因为那棵树上聚满了流萤,它们伏在树干叶间,远远看就像挂满了淡青色的小灯笼,在黑夜中飞舞闪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