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直到出了茶楼的大门，被冷风一吹，楚杭耳后的热度才算慢慢消退，不远处，陆越岩站在暮霭夕阳的余辉之中，看见他出门，笑着冲他招了招手。

很奇特，方才耳根的热意，竟慢慢流淌至心底，升起一片温烫的绵软。

楚杭微微眯起眼睛，看着那个挺拔颀长的身影，心中暗叹，原来，真正对一个人动了心，用了情，竟然是这种感觉。

即便冷静自持，但实际上所有的矜持和冷淡都暗自转为心切的迫不及待。

想见他，无论什么时候；相同他说话，随便聊些什么；想和他在一起，哪怕就是无聊的消遣。

这是过去那两年间，他都不曾体会过的迫切与向往，竟在此刻变得清晰可得。

车子开上外环，陆越岩中途接了个电话：“知道了，一会儿就到……我知道，您放心。”

挂了电话对楚杭笑道：“爷爷说清蒸蘑菇鸡已经关火了，问咱们什么时候到。”

楚杭长叹一声，将脸埋在掌心，隐隐崩溃：“早知道会有今天，上次就不跟那只鸡过不去了。”

陆越岩握着方向盘乐不可支：“没事，孙媳妇儿爱吃老爷子高兴。”

楚杭猝不及防被这个称呼惊到，缓了缓，慢慢抬起脸来，眼底汪着一泓细碎狡黠的笑意，反问道：“……孙媳妇儿？”

“不是吗？”陆越岩无知无觉：“我男朋友，他孙媳妇儿，有问题？”

谁料，楚杭薄唇开合，轻飘飘道：“是谁说的……我是他先生来着？”

陆越岩：“……”

一招绝杀。

两人静默半晌，突然忍不住双双笑出声来，陆越岩伸手在楚杭发顶快速呼噜了一把，无奈道：“小祖宗哎。”

到了老宅街边停车，陆越岩先推开车门，跨步绕到楚杭这边，将人从车里扶出来，皱眉问：“怎么样，晕得厉害吗？”

“嗯？”楚杭愣了愣才反应过来，随即笑道，“没，这次真没什么反应，光顾着紧张了。”

陆越岩觉得十分玄幻地看了他一眼。

“走吧。”楚杭深深叹了口气，往院门口走去，清浅的语气中藏不住笑，“孙女婿第一次上门，别让爷爷等太久。”

话刚说完，后颈便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，陆越岩眯起眼睛斜睨那张笑脸，语气危险预警，“惯的你没边了。”

进了院门口，先闻见从鲜美饭香，章老爷子依旧站在台阶下，笑眯眯地等着他们。

方才的轻松好像都成了佯装的淡然，楚杭此时真正紧张，忍不住心头乱蹦，老爷子年纪大了，和他们是隔辈人，而且只有陆越岩这一个养孙算是依靠……对于长辈的反应，楚杭实在不敢揣摩。

没成想，老爷子看见楚杭先是一乐，而后从台阶上下来，径直握住他的手，乐呵呵地说：“上次来还是做客，这次就变成了了回家，孩子，你和老爷子我有缘呐！”

楚杭愣住，手背上的温度直传到心底，霎时安抚了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脏，他沉吟许久，才回握住章老爷子的手，慢声喊了一句：“爷爷。”

“哎！”老爷子答应得痛快，拉着他进屋，“快洗手吃饭，鸡腿都给你撕下来了盛碗里喽！”

陆越岩慢步跟在这一老一小身后，嘴边噙笑，不忘找存在感：“老爷子，偏心地有点明显了啊，鸡腿没我的也就算了，明明是一起进的门，怎么连看都不看我一眼？”

章老爷子闻言回头，给了孙子一个眼神：“你一个蹭饭沾光的，哪来这么多意见？”

楚杭低头忍笑，却在抬眼时，看见陆越岩眸色温柔。

这一餐吃得温馨，章老爷子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丝没有表现出丝毫意外或是难以接受，临出门的时候，更是从屋里拿出一个大红包，塞到楚杭手里，不容拒绝道：“可不能不要，这是当爷爷的一点心意，希望你们好好的！”

楚杭惶恐至极，还想推辞，陆越岩从身后拍拍他的肩膀，掌心顺势覆上他肩头，温声说：“拿着吧，爷爷给你的，就当给老人家找找老例。”

沉甸甸的烫金红包握在手里，楚杭端着这份沉厚的心意，眼眶竟然有些发酸，半晌，轻轻点头：“谢谢爷爷。”

“甭谢。”章老爷子大手一挥，“反正都是越岩给我的，这以后啊，他的钱，咱爷俩对半花！”

楚杭微怔，终于被逗得笑出声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