殷言声迷迷糊糊地睁眼,下意识地向身侧探去。
耳边是雨打到窗户的声音,淅淅沥沥的,仿佛从遥远的亘古传来,再渐渐清晰起来。
身侧没什么人,床铺里的温度也消失。
他缓缓地向阳台走去,夜幕之中只余了一丁点的火星,模模糊糊的。
席寒听见了声响,转头道:“怎么醒了?”
殷言声走过去,在这夜晚他能看到席寒脸上那一点昏暗的影,烟雾自他唇边吐出,苍白的一缕,然后又消失不见。
他没说话,只轻轻地和他站在一起。
席寒伸手把人搂住,他手从侧面环住,臂弯都是殷言声身上的温度,身后是冰凉的瓷砖,手下是他劲瘦的腰。
在黑暗里人的其他感官似乎都被放大。
特别是在这静静的雨夜,和人相拥在一起,有一种不可言说的安全感。
殷言声闻到席寒身上的烟味,很重,连他身上的竹木味道后遮盖住。
他问:“你在想什么?”
席寒轻声道:“想起了五年前的事。”稍稍一停,声音中带着笑意:“姥姥的手术费。”
殷言声默了默。
向席寒借钱实在是无奈之举。
他还记得当时的情景。
在说完那样干涩的一句话后,对面的男人笑了。
他心里其实很......难堪。
如果有可能的话,他不愿意对席寒说那样的话。
放在膝盖的手悄悄攥紧,又轻轻松开,他听见席寒问:“需要多少?”
殷言声低声道:“三十万。”
他已经是尴尬的不像样子,视线不受控制的向一边移去,这种感觉如同是一只褪了皮的羔羊又硬生生地放到人面前。
他除了保持面上的镇静之外什么都做不了。
半响之后他听到了席寒的声音:“钱能借给你,你能......做什么?”
殷言声嘴唇不受控制地颤了颤。
如果说他到现在还没感受到席寒对他有意思那是假的,他甚至就凭借着这个向席寒开口,他也曾在脑中想象过对方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。
无非也就是......
他在家中已经安慰了自己好多遍,以为他能毫无芥蒂地说出来。
可是......他真的高估了自己。
殷言声眼中闪过一丝厌弃,那是对自己的。
正在这时,席寒开口:“你说不出来那我来说?”
“......好。”
“那就九借十三归吧。”
殷言声诧异抬眼,却见在灯光之下他眉眼尽是笑意,头顶水晶灯的光彩不及他半分。
他看出了他的难堪,不愿逼迫,维护他那时的自尊。
殷言声不知道为什么,一瞬间有流泪的冲动。
席寒笑声沉沉:“小朋友敢不敢答应?”
他分明是清冷面容,眉眼无论是低垂还是抬时都有一种生人勿近之感,可殷言声却觉得满池水都不及他缱绻。
他不敢再看只闭眼胡乱地点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