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走出祠堂,清风盈袖。祠堂古朴而沉重,衬得她一身白色孝服苍白俏丽。
夏末傍晚的暖风柔柔地拂过她的脸颊。每往前走一步,李明琅就在心中默念:“往事不可追,从今往后,我就是云生镖局的当家。”
当家人,须得负起责任,将镖局上上下下几十户家人的担子扛在肩上。
李明琅越走越快,几乎像要飞起来。
李明琅先回到她所居住的东厢房,果然,一切恰如旧时的模样。
厢房前月门下种有金桂,如今正是盛开的时节,花香沁人心脾。前不久才下过一场雨,青白石砖湿漉漉的。
李明琅拎起裙角,步履轻盈地跃过水洼,走进她的闺房。因她有孝在身,豆绿窗纱换为锦灰色,小厅正中的博山炉青烟袅袅,暗香浮动。
“小姐,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?”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踩着碎步钻出珠帘,见李明琅来了,一脸的惊讶,杏眼瞪得滚圆。
这是李明琅的丫鬟翠翠,打小跟在她身边,跟她的小妹一般。上辈子,哪怕她家破人亡,被夫家抛弃,翠翠也寸步未离。直到乱军杀入云湘城,翠翠为了护她周全,主动出去引开烧杀抢掠的叛军……
李明琅眼睛一热,怀念和愧疚之情如雾气般遮住她血丝密布的双眼。
“翠翠。”李明琅声音沙哑,上前去搂住小丫鬟的胳膊。
“小姐,你……”翠翠肩头湿润,她少女老成似的轻叹口气,抬起手,抚摸李明琅头上的荆钗,“老爷和夫人在天上看着你呢。”
李明琅鼻腔酸涩,语气却清爽利落,如环佩之声,仿佛恢复了往日的明快:“你才几岁,懂那么多?需不需要我把女夫子辞了,让你教我呀?”
“琅姐儿!我可是好心安慰你。”翠翠瘪嘴,一甩米白的袖子就想走。
李明琅拉住她的胳膊,好声好气道:“好啦,算我说错话。快别生气了,我有话要问你。”
见李明琅神色凝重,翠翠也不好再使小性子,她眨了眨眼睛问:“小姐,莫不是又出什么事啦?您提前从祠堂回来,该不会是把供果给吃了吧?”
李明琅屈起两指,敲了他一个暴栗:“想哪儿去了,你就不能想你家小姐一点好?我是想问你,这些天我舅家有没有人来过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