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对啊,对啊。”应和的声音仿若浪潮,无情地拍打在李明琅耳畔。

她放下臂弯挎着的食盒,垂眸思索片刻,口中一下一下地轻咬舌尖,试图用疼痛唤起理智。

“有多少人要走?”李明琅问。

林师爷卷起那本写得密密麻麻的账册,递到她眼前。

“镖局原有五十四名在册的镖师,两个镖头,另有三十武士,四十余小厮,如今愿意留下的不过两成。”

李明琅明眸忽闪,哗啦啦地翻动账册。

里面仔细记录着每个镖师每月的走镖天数,支取的银钱……算上云深镖局每走一趟镖取三分利的惯例,竟是入不敷出,苟延残喘,难怪林师爷他们会选择遣散大半镖师。

李明琅也没了脾气。

虽说云生镖局建立之初是以她父亲李道仁为首,和其他几个从西北军退下来的军爷共同操持,用仁义为名聚累志同道合的镖师……

但仁义不能当饭吃。

她家的镖局濒临破产,手下人另谋高就也是人之常情。

看完大半账本,李明琅深吸一口气,她被爹娘娇惯日久,上辈子稀里糊涂死得冤枉,这辈子倒是第一次走出他们的羽翼,扇动自己的翅膀破开飞斜的雨幕。

“我明白了。”李明琅扬声道,“方才是我鲁莽,耽误各位叔叔们做事。只是我有些话,想在大家离开前说上一嘴。”

张鸿鸣镖头豹头环眼,燕颔虎须,听闻李明琅珠圆玉润的话音,不由皱了皱黑蚕似的眉毛。

他声若惊雷:“明琅小姐,镖局可不是小姑娘过家家,是刀尖舔血的活计。弟兄们晓得你家里出事,心中难受,但你现如今可不是当家的,有些话得想好了再说。”

李明琅就等着张镖头这句话,她理一理丧服衣襟,直视前方攒动的人群,朗声道:“我爹走了,但云生镖局没有散。过去我是李家的小姐,现在就是镖局的当家。我身上流着我爹的血,打小在镖局长大,知道走镖的不易。诸位叔伯,你们要是不信我,今天就可以拿银子走人,念你们多年辛苦,还能多领一个月的份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