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2、教育局

几名公安互看一眼,随即转向梁好运和张跃民。

梁好运简直哭笑不得:“我没想到他们这么怂。”

公安道:“那就是真不懂。”

梁好运和张跃民都知道这话说的是钱多银和梁守义两个法盲,不知道伤害亲娘也是犯罪。

最为年长,经验丰富的公安同志道:“我们要问的问题还没问。”

“还有啥问题?”钱多银禁不住反问,“我钱都给了。”

指望法盲自个认识到错误,那是不可能的。

公安同志也懒得跟她耗时间:“你婆婆是喝药死的?”

钱多银很干脆的点头:“她整天瘫在床上不能动,不想活了。”

“瘫在床上她哪来的药?”公安故意问:“梁好运给的?”

梁好运下意识问:“不是!”

张跃民扯一下她的手臂,示意她别慌。

公安自然不会相信梁好运跟张跃民的一面之词,便问梁好运:“那就说说你当时在什么地方。”

梁好运看向胖婶。

胖婶忙说:“好运在放羊,这个我可以证明。出事那天还是我去地里叫的好运。好运吓的脸都白了,还差点把羊弄丢。”

“对,羊还是我帮好运找回来的。”有人接道。

梁好佳开口问:“你们是来查我奶奶的死?”

众人楞了一下,接着就看到梁好运怀里的那沓钱,随即又看向钱多银。钱多银脸上尽是懊恼。身侧的梁守义更是眉头紧锁。

公安看到他俩的表情,忍着笑,别有深意地看着梁好佳说:“不全是。”

梁好佳禁不住后退半步。

要是来之前还不相信一家子没一个好的,且啥事都被他们干了。现在看到梁好佳的表情,公安同志不得不信,有些人就是这么坏的流脓。

公安又问:“既然你们说老人家瘫在床上不能动,哪来的药?”问钱多银,“你买的?”

“梁好运买的。”梁好佳脱口而出。

四周瞬间安静下来。

公安很是意外。

梁好运愣了一瞬间,回过神想笑:“梁好佳,说这话亏不亏心?我身上连一分钱都没有,拿什么买药?你当公安同志是傻子,你说啥是啥?信不信他们现在就拉着你爹妈去种子农药店。”

公安道:“这点我们会核实。”看着梁好佳,“有句话我们不知道你知不知道,但不介意告诉你们,坦白从宽,抗拒从严。如果一项罪名是三年至七年,那从宽就是三年,从严就是七年。女同志,说话之前考虑清楚。”

“清楚,清楚,我们清楚。”钱多银连忙把闺女拉到身后,“同志,那个药是我们去年买来打庄稼的。”

公安收回视线,“梁好运不在家,那个药是谁给死者,也就是你婆婆的?”

钱多银下意识看向梁守义。

梁守义挺身而出:“是我,咋了?”

众人也奇怪,“有啥问题?”

公安同志心累。

然而,还没完呢。

公安又问:“你婆婆之前是怎么摔倒的?”

“摔倒?”钱多银一时没懂。

公安又问:“是她自个摔倒的?”

“是的!”梁好佳接的迅速。

公安道:“我没问你。”

做笔录的公安开口道:“你再说话,我们会请你离开。”

“别说,别说。”钱多银连忙阻止梁好佳。

梁好佳皱眉:“妈,你不懂——”

“你别急,等一下问你。”做笔录的公安道。

梁好佳倏然住嘴。

吕梁村的一众人懵了,究竟出啥事了。

公安看向钱多银:“说吧。”

钱多银期期艾艾地说:“她跟我吵架的时候,自己不小心滑倒的。”

“不是你推的?”公安问。

钱多银连忙说:“我不是故意的。谁能想到她看起来身体那么好,居然那么不禁摔。”

做笔录的公安合上本子。

后面的公安立即上来,二话不说给钱多银和梁守义带上冰冷的手镯。

夫妻二人条件反射挣扎。

公安忙说:“老实点!”

钱多银顿时不敢挣扎,脸上尽是惶恐:“公安同志,你们——你们是不是弄错了?”

“对的,你们弄错了。”钱多银的娘家人出来,“又不是故意的,你们咋还抓人?”

公安道:“我现在就告诉你们。”指着钱多银,“她伤人导致残疾。”指着梁守义,“他谋害亲娘——”

“公安同志,那个药是她娘自己喝下去的。”有人忙说。

有人连连点头:“又不是他们灌的。”

胖婶觉得公安相信她的话,也跟着说:“公安同志,这点我可以证明。好运,这事你也知道啊。”

“我不知道。”梁好运此话一出,胖婶懵了。

回过神来,胖婶就问:“好运,你说的这是啥话?”

“我不知道。”梁好运道:“我当时在放羊,不在现场,我哪知道奶奶是咋去的。全是你们说的。”

胖婶急了:“好运,你不能这么没良心——”

“没良心的是你!”梁好运忍了好几天,今儿终于不用再忍:“我爸是咋死的?为了救你儿子。我咋说也是你们家恩人的后人吧?这些年我在钱多银和梁守义家过的啥日子,你不知道?你有没有跟我说过一句,好运,有啥困难跟我说,婶子帮你。

“你没有。你们所有人都没有。钱多银把我奶奶推倒,导致她卧床几年,接着又喝农药自杀。你们咋想的?我梁好运是个扫把星,谁沾上谁倒霉。

“昨儿我结婚,这些孩子看我穿的好看,忍不住多看几眼,你们都把孩子拉的远远的,恐怕沾上一点晦气。胖婶,但凡你帮我说一句,我都念你一声好!可你说的啥,别跟他们计较。我又不欠他们的,凭什么不能计较?”

胖婶张了张口:“那不是,那不是你快出嫁了吗。”

“今儿我没出嫁,照你这意思,今儿可以计较了?”梁好运问。

胖婶的嘴巴动了动,犹犹豫豫道:“可是,这是你大伯大妈,事关人命啊。”

“你现在知道事关人命?我爸的命不是命,我奶奶的命不是命?”

“好运,话不能这么说。”

梁好运转向说话的人,不是旁人,正是胖婶的丈夫,“我咋不能说?”

“你爹他,他是自个跳下河没上来。你奶奶的药也是自己喝的。虽说我们家对不起你,可你爹不是我们杀的。我们也不想。你大伯和大妈这些年对你是很一般,可咋说也把你养这么大。你奶奶又不是他们杀的,干嘛抓他们?”

梁好运冷笑:“你当公安局是我开的,我让这几位公安同志抓谁,他们就抓谁?他们真没错,人家抓他?有空操这个闲心,不如去新华书店买本书,好好看看上面的法律法规。”

众人互相看了看,难不成真有罪。

公安道:“不止他们。这位梁好佳,你也得跟我们走一趟。”

钱多银和梁守义同时挡在梁好佳身前,齐声说:“不关她的事。”

公安同志道:“死者的事跟她有没有关系,还得调查。我们说的是另一件事。”

“还有?”

众人齐呼。

公安看到梁好佳很心虚,“看来你自个也猜到了。你奶奶瘫痪在床,梁好运被你母亲顺势扣在家里照顾你奶奶,而你却偷梁好运的录取通知书替她上学,这事是真的吧?”

此言一出,众人哗然。

“好佳不是在工厂上班?”

梁好运:“你们自个看看,她的手是工厂女工的手吗?哪家工厂把女工养的干干净净,白白胖胖的。”

众人打开梁好佳,梁好佳今儿穿着很时髦的牛仔裤和t恤,确实不像女工。

女工累死累活赚点钱,也不舍得买这么时髦的衣服。

公安道:“你和梁好运长的完全不一样,是不是还伪造了证件?”

“同志,她一个小姑娘,哪懂这个啊。”

梁好佳身后出来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。

公安瞧着她的嘴巴跟钱多银的一样大:“钱多银的母亲?这事你也参与了?”

“没有,没有。”钱多银的兄弟连忙撇清。

公安道:“那就与你无关。有没有伪造我们自然会查清楚。带走!”

“等等,等等,家里正办事呢。”钱多银的娘连忙说。

公安笑道:“等你们办好事?”陡然板起脸,“公安局你家开的?!”

钱家人顿时不敢吭声。

公安并没有带他们上车,而是去了吕梁村梁家祖坟。

吕梁村的人以及钱家的亲朋顾不上即将开席,不约而同地跟上去。包括等着吃糖的小孩子。不过,小孩子半道上就被家里的大人带回去,怕到了祖坟丢了魂。

县公安局没有法医,梁好运报案后,县里就给市里去个电话。

两辆警车,后面那辆坐的便是法医。法医来的匆忙,除了他们自个的工具,并没有准备刨坟的工具。

公安走到村头,就找老乡借几把铁锨。

有人忍不住问:“这是要挖坟?”

胖婶转向梁好运,问:“好运,是不是啊?”

梁好运点头。

“可是你奶奶——”

梁好运横她一眼,胖婶立马把话咽回去。

张跃民笑道:“您想说,人都死了,要不就算了,别打扰她老人家?”

胖婶的脸涨成了猪肝色。

张跃民敛起笑容:“您以前有没有说过,好运的爸爸不在了,让她大伯大妈对她好点?”

“这,这是他们家的事,我不好插手。”

梁好运冷笑:“那我奶奶啥时候成你奶奶?”

胖婶愣住,反应过来,越发尴尬。

张跃民揽住梁好运的肩膀,道:“别生气。跟这些人生气犯不着。”

“我——”

“跃民!跃民媳妇!”

一声声叫喊,让众人不由得地停下,包括公安同志。

众人循声看去,十来个大小伙子,正猛踩着车子朝他们驶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