卫殊在后半夜里醒了过来,他是被渴醒的。

眼睛被汗水迷离了视线,一阵酸涩,他的脑子混沌了半天,才看清了自己的处境:被人扔进了木桶里药浴,而罪魁祸首就趴在木桶边沿睡了过去。

卫殊动了动嘴,发现嗓子干得磨不出一句话来,看着她如此安然地趴睡在桶边,他伸手要去摇她,手刚刚抬起便无力地垂了下去。

他出了一身汗,大汗淋漓后,整个身体都虚脱了。

卫殊仰头靠在了木桶上,望着顶上的房梁缓一缓劲,从未想过,他也会沦落到这般境地里,任由人摆布,偏偏他还无力挣脱。

楚兰枝被水声吵醒,她迷蒙地抬起头,对上了卫殊毫无表情的一张脸,瞧着他的手在浴桶里划水,她默然半晌后才出声问他,“你醒了?”

然后不容抗拒地,她长手一伸探向了他的额头,卫殊掀高了眼皮子,目光扫到她脸上。

饶是他的童养媳,哪怕他也有意纳她为妾,如此这般的湿身以对,她还屡次触犯他的额头,过分逾矩了。

何况他还在守孝期内。

这女人能不能手脚安分些?

楚兰枝自是不知他这个“古人”是作何想的,她手心下的额头触感温煦,并不烫手,亦非灼人,判断不出他热退与否,她不确定地抬起另一只手,摸上了自己的额头。

卫殊被她彻底无视,这柔软无骨的小手搭在额头,沁凉的触感如水丝滑地漫了上来,倏然一下就随她的手一块儿抽离,他不知是烦闷多一点,还是遗憾多一些。

“退烧了。”楚兰枝再三比对了两人的体温,得到了令她欣慰的结果。

卫殊动着嘴皮子,楚兰枝见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,读着他的唇语道:“要水?”

卫殊赏了她一眼,眼睛一张一合,很是认同。

楚兰枝伸手试了试水温,舀起一勺温烫的药水,倒进他的浴桶里。

卫殊冷脸瞧着她,眉头越蹙越紧。